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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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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皇后也知道这个皇帝丈夫耳根子软的毛病,忙掏出帕子哭道:“皇儿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母后也不活了。你都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有人要给你栽脏,说你谋害皇上,天下哪有这么蠢的人,若用苦肉计有把自个的命搭上的吗?他们都要往你身上泼脏水,母后现在就陪你去了,也好证明你的清白……”

宇文泓的脸色更显青白,渐渐地,出气多入气少,看那样子离死不远了,再加上那骇人的伤口,哪有半分演戏的样子?

晋王的心狂跳着,竟希望他就这样死掉,可以省了他不少功夫。

宇文泰的心又揪紧起来,发妻的痛哭声,濒死的儿子,实实地告诉他这并非是苦肉计,而是有人故意栽脏给东宫,狂怒道:“取参的人怎么还没到?太子若活不成,朕定要东宫与太医院的人给太子陪葬。”

顿时,所有的人都吓得跪了下来。

荀真的心揪紧了,两眼无神地看着那红艳的梅花,若不是头脑里保持着那一分清醒,她一定要冲出去看着他,他不会死,一定不会。

“不好了,太子他……他没气了……”一旁温太医的助手摸不到太子的脉搏,颤着手伸到太子的鼻下,竟然是没气了。

唐皇后顿时脸色发白地晕倒在地。

宇文泰一脸不可置信地让人把皇后扶开,然后颤着手伸到儿子的鼻下,哪里还有气?儿子真的死了,他之前还在怀疑他在用苦肉计,与人勾结要取他的性命,就像皇后说的,用苦肉计有把命搭上的吗?

“皇儿,皇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宇文泰如苍老了许多一般瘫坐在床沿。

殿中哭声一片,其中就数晋王的哭声最响,“太子啊,亲爱的兄弟啊,您怎么就这样去了,都是为兄的不是,若是为兄能早到一点,您就不会英年早逝……”

那悲怆声听来甚是感人热泪,一副死了老子的样子。

荀真听到这些哭声,眼睛睁大的流下来泪来,不行,她不想再待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要看着他,要他起来与她说话……那刚要迈出的脚,却看到温太医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连一只鞋掉了都不自知。

宇文泰赶紧站起来让开,现在他把希望寄托在这个老太医的身上。“太医,快看看太子,一定要救活太子。”

“皇上,臣会尽力。”温太医摸了摸宇文泓的身体,然后又打脉搏,最后掏出银针给宇文泓刺激穴道,再用那根千年人参来吊气,大冬天的竟忙得满头大汗。

时间飞快地流逝,偏殿内静悄悄的,被掐人中清醒过来的唐皇后,一脸焦急的帝王,停止哭声暗含诅咒的晋王,屏风后屏住呼吸的荀真……静静地等待着温太医的话。

直到四更天的时候,温太医才由助手擦去汗水,回头朝宇文泰禀报:“皇上,太子的伤势严重,臣幸不辱命,太子的气被吊住了,但是脉象仍很弱,最后能不能活转,还要看天意。”

这毕竟是他的儿子,宇文泰此时的心情笔墨难以形容。直到早朝的时辰到了,他这才起身离去,吩咐皇后,若太子的病情有变化不用管早朝,要让人尽快来禀报。

唐皇后的脸呈灰败色地点了点头。

晋王也假意一脸关心地问候着,但是他刚回朝,不能缺了今日的早朝,最后才在唐皇后冷嗤的目光中离去。

东宫那些所谓太子与刺客勾结的证据最后被证实是子虚乌有,晋王这才松口气,不然没害死太子倒先赔上自己,好在身边的心腹最后通气。

但他不知道,今日早朝还有一场唇枪舌剑等着他。

早朝的气氛很不好,晋王更是被一众的御史盯上,责问他逾制接待此事,他辩解了几句,可不敌御史那犀利的言辞。

宇文泰心忧宇文泓的伤势,乍一听这儿子的行事,对他的喜爱又降了一分,甚至把早拟好了要给他的赏赐一样也不给了,并当着众大臣的面训斥了一顿,看来这个儿子极不安份,比大儿子与三儿子的情况还要严重,他们尚不敢在帝京内结党营私。

那群接风的官员都被御史写进了奏折,最后大部分人都遭到了贬官。

宰相柳晋安却像对是皇子的事情不甚在意,提起了北疆的战事,希望皇上能下令命周思成大军尽出全力攻打胡国,从而早日班师回朝。

金銮殿内立时吵成了一锅粥。

东宫偏殿内,荀真守在宇文泓的身边,不惧唐皇后那要噬人的目光,淡道:“娘娘,奴婢绝不会害了殿下的性命,娘娘已经一宿没合眼了,难道此刻有人比奴婢更值得信任吗?昨夜之事,奴婢已经全部告知了。”

唐皇后是不喜欢荀真,但是她也没说错,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地守在这儿,孙大通才刚满身是血地回来,而其他保护皇儿的侍卫都没人成功得回来,可见宫里也不见得安全。

荀真再不好也不会害了儿子,唐皇后最后没说什么,而是转身往东宫内的其他寝室歇息,虽然再不放心,她也真的撑不住了。

偏殿内很安静,温太医识相地出了去,此时只有荀真守在宇文泓的身边,她深情地伸手轻抚着他苍白的脸庞,看着他嘴里含着的参片,眼中的泪水像要决堤而下。

突然,宇文泓睁开眼睛看着她,嘴里虽然含着参片,仍努力笑道:“哭什么……”明知这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他的伤势虽严重,但还不到要死的地步,算准了父皇的个性,只是故意夸大了而已。

荀真哪里会不晓得?

就是她派人去找温太医等人的,所以这场计谋里,她所扮演的角色也不轻,只是知道归知道,看到他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让她不担忧,那是不可能的。

“人家那是担心你,不然还掉泪干嘛?”她嗔道。

宇文泓的伤口上了药,竟觉得精神好了不少,笑道:“孤现在没力气抱你,你靠近点……咳……”这次伤及肺部,看来这咳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

都伤成这样了还色心不改,荀真握着粉拳想要捶他的胸膛,看到腹部那伤口,哪里会真的捶下去?小心地爬上床轻揽着他的脖子。

宇文泓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香,“若不是昨天夜里遇到那一场刺杀,荀真,昨儿夜里你就会成了孤的人……咳、咳……真是可惜……”他期待已久的事情竟然成了一场泡影。

荀直撑起身子看着他,“都这样了你还想着那档子事?”

“为什么不想?你想想你多少次拒绝孤,好不容易你现在点头了,孤再不把握机会,那就是傻子了?”宇文泓的声音很低沉,语速也很缓慢,轻咳了一阵。

荀真的脸上笑意很大,他能说这么长一段话,看来性命真的无忧,脸红地凑在他耳边道:“等你伤好了,随你怎样都好,我都不会拒绝。”脸色俏红起来。

宇文泓的眼睛一亮,“那孤好好想想如何……”

伤势毕竟严重,说了几句话竟渐渐地合起眼睛睡了过去。

荀真半靠在枕上,纤细的手指轻抚着他柔软的头发,那乌黑亮丽的光泽很是美丽,低头在他的薄唇上吻了吻,虽然脸红,但她真的期待被他拥抱在怀里的一刻。

门声响动,荀真忙从床上下来,一身太监服饰的她站好在床沿,抬眼看去,那个进来的人居然是许悠。

许悠的眼里像是没有看到荀真,而是焦急地冲到床沿,看着宇文泓的脸,泪水滚动,“太子,殿下,醒醒,您才这么年轻,怎么就这样去了?孩子,你起来……啊……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过……”

那哭声很是让人有如肝肠寸断的感觉,荀真心下诧异又有些许了然,看到这样哭着的许悠还是第一次,心下不忍,上前扶着许悠的肩膀,“尚工大人,您别太难过……”

“荀真?”许悠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转头看向她,“你怎么还在这儿?对了,太子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想到今天宫里的传言,她听闻时都要当场晕倒,这才不管不顾地奔到东宫,虽然太监与侍卫等都在收拾,可东宫里面一片狼籍,到处都有打杀的痕迹,可想而知昨夜的情形有多凶险。

荀真感觉到许悠握着她的双手在打颤,心下不忍,扶着许悠坐在床前的杌子上,小声耳语道:“尚工大人,殿下他没事,不过现在这话不能传出去让其他人知晓,尚工大人知道属下的意思吧。”

许悠一听到他没事,心情一松,竟是身子一软,好在荀真扶得快,才没从杌子上摔下去,“没事就好……”呢喃了几句,一想也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这才恢复了一贯的神色,“这事我不会瞎传出去的。”这是她仅能帮他做的事情,自然不会坏了他的计划,“对了,昨儿夜里是怎么一回事?”

荀真听她问起,遂不加掩饰把昨夜之事全盘托出,“若不是因为要护着我,殿下也不会受伤,那个黑衣人的武艺甚是厉害……”

许悠也没有责怪荀真害宇文泓受伤,听到后来那一段时更是握紧拳头,皇宫里果然没有一个善类,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荀真,竟然太子的伤势不危及性命,你且随我回去。”

荀真这回却摇头,“尚工大人,他的伤还没好,属下要留在这儿看护他几天,就几天功夫,不会耽误正事的。”她不想在此刻离开他。

许悠瞪了瞪眼,“你又不是大夫?留在这儿有什么用?”

荀真却是固执地道:“尚工大人,您不用说了,属下是非要留这几日不可,交给别人我不放心,皇后娘娘若真的心疼了,即使一夜没合眼又怎样?”她不过才说了几句,皇后就到别的寝室里补眠去了,皇上还要上早朝,虽有派人过来问候,但不会守在他的身边,还有……许悠,不也听到他没事就准备离去?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在他重伤的时候停留在他身边,她怎忍心放他一人在此,重要的是那些宫娥太监没有一个人是她,而她也不放心。

“荀真,你在这儿若被人发现了,会害了他也害了你……”

“尚工大人放心,皇后娘娘已经同意属下在这儿了,况且只要避开陛下即可,所以尚工大人无须为属下忧心。”荀真道。

许悠再不赞成又如何?

荀真此刻坚定的态度实实表明了她的决心,这个孩子固执起来谁劝也不听,叹息一声,“那你小心,最多不过三日,你就必须回来,要知道离太子及冠礼不久了,你的袍服还没绣完。”

荀真当即屈膝道:“是,多谢尚工大人成全。”怕许悠会起疑,忖了忖,道:“尚工大人,属下会留下来完全是因为他是因我而受伤的,险此之外没别的意思……”

“我有说什么吗?”许悠道,“你这性子我还不了解?安心后就要回去,守住自己的本心,知道吗?”

荀真心虚地点点头。

魏家昨日纳妾的喜宴闹过了之后,魏纶被父母派人唤去,他刚一进去,就看到父母二人坐在首位上等他。

“爹,娘。”他恭敬地唤了一声,然后坐到下首位去。

朱氏的脸色最为难看,“纶儿,那兰姨娘究竟是何来历?怎么牵扯到东宫去?我昨儿听你爹这么一说,心惊肉跳了一宿。”

真是吓死人了,那小丫头居然是东宫看中的人,她居然不自量力地说要养人家,真是惹了笑话都不自知,东宫还能委屈她不成?只是这样一来,对于兰姨娘的来历她起了疑心。

“纶儿,你娘说得没错,那兰姨娘必定不是你所说什么破落户的女儿?是不?”魏老太爷虽然脸色沉稳,但眼里的担忧却不下于妻子。

魏纶知道经昨日一闹,爹娘肯定起疑,“爹,娘,现在我不能明确地把阿兰的身世告之你们,但可以肯定地说,只要将来那位登基,阿兰的身世就能大白于天下。我们家现在藏着她并不是一件坏事,而且那位身边的那个女孩真的是阿兰的亲侄女,那位昨日的态度你们都看到了,儿子绝无虚言。”

父亲最看重家族利益,魏纶对自己的父亲还是很了解的,大哥早逝,二哥庶出且无能力,所以家主之位才轮到他这嫡次子来继承,父亲在他身上是寄予了厚望。

“这么说她的来头不小了?”朱氏惊疑道。

魏纶点点头,“只是她家犯事了,娘,我也不瞒您,那个小丫头是皇宫六局的宫女。虽然华国皇宫不给宫女封妃,但是只要她抓得住这未来帝王的心,还愁得不到地位吗?”昨日阿兰就忧心地把荀真的事告诉他,他也是这样说来安慰她的。

“真是造孽呀,那个丫头虽不是长得顶漂亮,但明眸皓齿的,居然是不能许人家的宫女,难怪我昨日那样说她也不动心。”朱氏这才恍然大悟,不过眉头仍未解开,“纶儿,只是我们家藏着她,若是被别人知晓了,我们家还不得完了?”早知道这兰姨娘带来的是这么一件祸福未定之事,她肯定不会让她进门。

魏老爷子却有别的认知,儿子的话打动了他的心,这是奇货可居啊,他是商人,对于有风险的事虽然想到要规避,但更多的却是考虑背后可能产生的利润,“只要藏得好,倒也不是不可为,老婆子,你把内宅管得严点,尤其是三儿媳妇,就她最能生事,不能让她知晓兰姨娘是待罪之事。”

“老头子,真的留她?”朱氏觉得还是小心为好,心中难免忐忑。

“娘,那位都来了,我们还能把阿兰赶走?再说昨儿夜里儿子与她圆房了,她就有可能怀上儿子的骨肉,儿子是说什么也不许她离开的。”魏纶道,“再说,我们现在这个皇商表面虽说风光,可私下里是什么情形,娘不知?要不然那秋氏怎么会闹了又闹?眼里还有这婆家?分明就是看不起我这丈夫。若将来阿兰这侄女能出息,还会不照顾这惟一的亲姑姑?得想想她跟的那位是谁?”

魏纶对秋玉蝶的怨言很深,想到她昨日的阻拦,现在更不待见她。

朱氏一听儿子提起秋玉蝶,就会感到内疚,若不是她当年一意孤行,现在也不会让儿子的后院不得安宁,“既然你们父子都说妥,我也不好说什么,纶儿,你放心,即使没有今日这番话,我也不会为难兰姨娘,罢了,我自会安排妥当的人去侍候她,断不会让她的身世流传出去。”

此刻,朱氏却是定下决心,这也造成了日后在所有人的眼中,这兰姨娘的地位竟是把几位正经儿媳妇都比下去了,在别人的眼中,兰姨娘就是朱氏眼中第一得意之人。

荀兰刚挽好发髻,插上珠钗,这才换上一件粉红绣花裙,腕上戴上镯子,然后才举步出门。

她是侍妾,少不得要到上房去给秋玉蝶问安,谁知秋玉蝶却是拒不见她,不见就算了,还出言讽刺,隔着一张帘子骂得口干舌燥。

荀兰听了半晌,看看日头,然后才不痛不痒地道:“姐姐既然身子不舒爽,妹妹就先回去了,这几日都不会过来再打挠姐姐休养。”说完,拦住那欲为她出头的丫鬟,竟是转身就走。

“她,好大的胆子,谁许她走的?”秋玉蝶在房里咋呼道,竟是一把扯开帘子出了里屋,可这儿哪里还有荀兰的影子,早已是走远了,“可恶,才进门第一天她就不把我这正室看在眼里。”那肝火一上升,她的头晕了晕。

荀兰转身到刘姨娘的屋子里,看到她正抱着一岁多的儿子喂米糊,遂上前笑道:“这哥儿看来像三老爷。”

刘姨娘放下勺子,给她让座,“兰姨娘怎么来了?”

“想着还是与大家见个面为好,对了,这是我为哥儿打造的长命锁,还有这个我亲自绣的香囊,还望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怎么会呢?这绣工真好……”刘姨娘并不是后院得宠的姨娘,所以架子不大,更何况荀兰这宠妾还亲自上门送礼示好,她自也会做人,笑着接下,当下就把那长命锁给儿子挂上,“对了,你去给夫人问安了没?”

“问了。”荀兰只是淡淡地答道,并不多说秋玉蝶一句不是。

刘姨娘原指望她会抱怨几句,哪知她三两下就转了话题,这才知道这兰姨娘也是个精明的主,遂也不提秋玉蝶这正室,两人聊起其他的话题倒也尽兴。

荀兰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至于魏纶的父母,她是妾室,没有召唤也不好过去,遂亲自做了点吃食让人送去聊表心意。

下午时,老夫人朱氏就让她过去说说话,自此开始,荀兰几乎每日都要陪老夫人说话,在别人的眼里自是非常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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