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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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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的管家瞄了眼客人,既然是家主吩咐的,惟有接过玉佩,道:“老奴明白,即刻去办。”

荀真看到魏纶的吩咐一条接一条的下,心中松了一口气,脸色渐渐和缓,不再那么紧绷。

宇文泓上前牵着她的手坐回椅上。

“这回放心了吧?”

“这布还没运到宫里,我哪能放下心来?”

荀真苦笑了一下,即使是东宫太子也不见得事事顺心,就拿前天遇袭的事情来说,宇文泓这太子当得也不舒心。

等魏纶告一段落后,荀真站起来朝魏纶感激地行了一礼,“魏大叔的帮助,荀真感激不尽,再说荀真是不会让你亏银子的。”

“怎么,难不成你还有银子付给我?当然以公子的身份,这银子也只是区区小数目。”魏纶笑道,大胆地指了指宇文泓。

“公子再有钱也与我有何相干?我是说自有人会付你银子。”荀真认真道。

魏纶不解地眨着眼,这笔生意他准备是亏了的,压根连成本也没想过能收回,只因她是阿兰的侄女。

荀真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这回总算可以品一品魏家这帝京首富家的茶叶了,茶香在嘴里扩散,不错,好茶。

一会儿,外头的小厮进来禀报,说是陶家布行的三姑娘来了,魏纶这才明白荀真为什么说会有人付银子。

不多时,一名身着穿花云纹蝴蝶兰罩衫,下着素色百合裙,脚下一双描金绘花粉色绣鞋,梳着时下流行的云髻,插着素雅的珍珠宝簪,用红绳系着散发,耳垂明月铛,项挂金纹镶玉的璎珞圈,年约十八九岁的脸容却有颇具美色,正由家下仆人护送进来。

此人正是陶家布行老掌柜的三女儿陶英知。

一进来看到这里的气氛融洽,她那紧绷的脸色这才缓下来,虽然这三个人她都不认识,但这次却是救了陶家十几口人的性命,盈盈一拜,然后凭直觉与年龄认出魏纶,“魏爷的大恩,陶家没齿难忘,我爹现在卧病在床,那个不肖子携款出逃了。”接过身后仆人手中的锦盒,“魏爷,这是我与我娘的首饰和几百亩良田的地契,权当给魏爷抵这次的货款。”

“小姐……”那个捧着锦盒的侍女垂泪唤了一声,这都是夫人和小姐最后的钱财啊。

陶英知怒喝道:“哭什么哭?这次若不是魏爷大方,我们都要掉脑袋,这些俗物不也一样没用。”把那锦盒搁在案上。

爹常说她是女子不让她插手生意上的事情,即使她一再反对,爹宁愿抽她鞭子也不妥协,反而过继了那个白眼狼,现在好了,居然被那畜生与后院姨娘偷情的事情气病了,卧床说不出话来,这才让那白眼狼得了好处,胡乱作为,害得全家差点问斩。

这个女子倒是有很大的气魄,隐隐让人折服。

陶英知看了一眼在场的惟一女子,身上所穿的紫色宫装暗示了她的身份,接着上前一拜,“荀掌制,陶家这次差点害了荀掌制,英知在此向荀掌制赔礼道歉,这都是我那个害人精大哥的所作所为。”恨的是居然还不能报官把那人抓回来,惟有暗中把气忍下了。

荀真颇喜欢这陶家这姑娘的,够气魄,忙上前扶她起身,“陶姑娘,这次的事我们都被人摆了一道,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你放心,陶家那个继子一定会抓回来的,不能让他害了我们而自己逍遥法外。”

此事她与宇文泓通过气,宇文泓也当即派人去追回陶家那个畜生。

陶英知没想到荀真是如此通情达理,并没有破口大骂,还要帮他们家追回那畜生,本来接到荀真的信时,家里乱成一锅粥,娘也跟着病了,惟有她能挺身而出解决事情,感激地握着荀真的手,“荀掌制对陶家的大恩我永远铭记,若那畜生找到,这次定让我爹上表宗祠,由族里定罪惩戒。”

魏纶觉得那一盒珠宝与地契其实颇为沉重,他与陶家并没有过多的交情,只是可惜了这百年老店,思忖片刻,“陶姑娘,你们陶家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家中总要有男子撑起门户,我已打算招赘,现在惟有把库存的货低价盘出去筹那周转的银子,看看能不能把店撑起来?”陶英知道。

荀真觉得陶家老东家的想法与父亲生前是一样的,出事后,陶英知这个女儿身却能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挽救家族于水火之中,就这魄力很多男子都不具备,遂朝宇文泓看了一眼。

宇文泓知道荀真的想法,可那是陶英知的事情,他不太想搀和,女子要撑起门户不容易,这样做不一定是对她好,眼神中还是不赞成居多。

荀真的眼神也传达了这么一个信息,这么一个夜晚能独自前来的女子,也会有这能力支撑家门。

魏纶看了一眼这两人的眉来眼去,顿时也知道荀真的想法,忖了忖,遂不等宇文泓施压,着人把那锦盒交回给陶英知,“陶姑娘,这个你先拿回去,等你家的银子周转过来,再付也不迟。”

陶英知本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这魏纶却是如此好说话,“魏爷,这可怎生使得?”

“陶姑娘,女子行商还是多有不便,陶姑娘往后还是要三思,再说招赘之事要尽快,没有男子支撑的门户,是很难让宗族站在你这一边。”毕竟姜还是老的辣,魏纶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

陶英知怔了怔,她这么说也是情急之下做的决定,没想得那么详细,魏纶的提醒让她如醍醐灌顶,“魏爷这一举动,我也不会矫情地拒绝,毕竟对于陶家而言这是最后的资本,但是今日我也会立下借据,他日一定把款项还给魏爷。”

魏纶会那么做是卖面子给宇文泓与荀真,所以当下就拒绝了立字据,无奈这陶家三姑娘一再坚持,这才唤人前来写字据,陶英知掏出父亲的印鉴盖下,至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荀真最后没想到的是,陶家最后传出来的消息却不是三姑娘招赘,而是陶家找回了老爷的私生子,最后入族谱在大夫人的名下,名陶应知,由私生子执掌家中大权,正是眼下这个陶英知。

四更天时,皇宫的值班房,方瑾正挟着一筷子菜喂到那禁卫军统领薜子行嘴里,美艳的脸上媚笑道:“好吃不?这可是我亲自拜托姑姑做的,我姑姑这司膳别的不说,手艺那可是一等一,前年做的全鹿宴就连陛下都赞不绝口。”

薜子行长得倒虎背熊腰,脸相却颇为英俊,不然哪里入得方瑾的眼,此时正一把抱着方瑾坐在怀中,亲了亲,“果然美味,我的小乖乖,让爷好好疼疼。”

方瑾一扭腰,笑着道:“来追我啊,追到就让你亲。”甩着手中的绢帕,一阵香风飘向薜子行的鼻中。

顿时一个跑一个追,在这不大的房子里玩得起兴,才不过两下来回,方瑾就被薜子行一把抱在怀里,头被他用力的一转,然后就亲到她的唇上。

方瑾也热情地回吻他,反正只要不出事,开心一下又有何妨,宫女的日子太苦闷了。

一时间房里春意盎然,香艳诱人。

就在里面两人打得火热之际,门被人在外推开,宇文泓带着孙大通进来,看了一眼那凌乱的衣物及案上交缠的人影,冷冷道:“难怪孤在外唤了这么久也没人应,原来你在此正做那苟且之事。”

方瑾吓得赶紧一把推开薜子行,拿衣物把自己的身子掩了起来,跪下发抖道:“殿下,请饶了奴婢,奴婢不是有心触犯宫规的。”

“你是哪一局的人?”孙大通喝道。

方瑾缩着头,嗫嚅着嘴唇道:“奴婢是尚仪局的宫女,好公公,您别把此事告知我们王尚仪,不然我就要倒大霉了……”

薜子行这才惊醒过来,竟赤条条地跪下来,额冒冷汗,“殿下,臣……不是有心触犯宫规,只是与她情不自禁而已,还请殿下宽宥则个。”

果然上得山多终遇虎。

在外的荀真正要踏进去,宇文泓听到她那细微的脚步声,顿时身子一挡,抓住她的手硬是按在身后,不让他看见薜子行那赤身裸体的样子,喝了一句,“还不赶紧穿上衣物。”

薜子行赶紧抓住衣物穿戴起来,手忙脚乱的,方瑾也一把抓着自己的衣物躲到案后穿起来。

“起来,悄悄打开宫门,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用你自己信得过的人,事后若让孤听到一点风声,你就准备人头落地吧,秽乱宫廷可是重罪。”宇文泓冷声道。

薜子行这才知道太子用得上自己,额头的冷汗这才稍微揩去,只要还用得上那就不用害怕,“是,臣一定谨遵殿下的旨意。”抬头看到宇文泓拉着一个看不清楚的女人出去,这才敢喘一口气。

看那服饰应该是宫女,没想到太子也好这一口,想来皇宫里这种事真的多不胜数,尤其想到晚上巡视的时候,总能听到不少哼哼声,回头看到方瑾被吓得不轻,忙抱她在怀亲吻安抚了一下,“别怕,太子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只要我办好差事。”

“子行。”方瑾感动地抱着他的头,低头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吻,“你先去忙,我这就回去。”

薜子行摸了摸她的秀发,这才起身离去,因此没有看到身后女人那一抹灿烂的微笑。

今夜的事情办得差不多,宇文泓看了看那悄悄运布进来的人已经往尚工局的库房而去,这才有些兴致地拉着荀真的手走在皇宫内院中,“怎么还想得这一出来?就这样不信孤有能力把布运到宫里吗?”此时他的心情甚好,在后面抱着荀真的腰,头搁在她的肩上问道。

荀真对于这亲热的姿势有几分排斥,但又推拒不了他的身子,惟有任他抱着,“不是不信殿下的能力。”顿了顿,她的眼睛看向天边那渐渐浮起的云彩,语气很轻很柔,这紧张的一夜终将过去。

“您虽然贵为太子,但若是让人抓住把柄参您一本也是有可能的,我不想害了殿下,若只是出入还好说,半夜运布动静太大,再说那统领万一有异心呢?所以才会求瑾儿帮忙演这一出,一来他们是真有私情,二来让您能拿捏住那统领,不让他生事。”

从昨天的袭杀事件中让荀真见到了一个不同于平日高高在上的宇文泓,那在水中护着她,背着她走在山中夜色的人又怎么会不让她动容?

这样为他着想的荀真,让宇文泓的眼睛一热,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只有身处高位的人才会明了,从记事起,他就只是一个人,孙大通再怎样的恭敬,那都是下人,母后就像那天边的云彩,时阴时晴,父皇更不用说,还有那个人,就像石雕一样只有一副冰冷的面容。

“荀真。”此时他眼里的热度不同于平日,带着一抹动人心弦的味道,他的手板过荀真的头低头吻上她的红唇。

被他炽热的眼神直视而愣神的荀真被那冰冷而又柔软的唇压上,辗转吸吮之际,惊回了意识,竟趁他不备一把推开他,然后看着他愤然道:“殿下,请您不要这样。”

“为什么?你对孤是有感觉的。”宇文泓一把抓住她的手,为什么她会那么排斥他的碰触?此时他竟有受伤的感觉。

荀真直视他的眼,“那会让奴婢觉得廉价,好像是用这一切换来殿下的帮助,奴婢宁愿殿下是出于奴婢是荀家后人的身份才伸出援手,也不愿是这样的。”

宇文泓定定地看着直视他的红颜,他们经历过昨天的袭杀,他以为她多多少少会接受他的碰触,却没想到她仍是这样,他的眼里渐渐地变得冰冷起来。

被他这样看着,荀真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有几分难过,时间仿佛就此停住了,半晌后,荀真才再度道:“殿下,您会对奴婢有这种亲热的举动,是出于好玩还是喜爱,您知道吗?若只是好玩就请站在奴婢的立场上考虑一下。”

原本已经相当不快的宇文泓准备动怒,但听到她这问话,竟怔住了,他到底对她抱着怎样的心态?除了在意之外?

正在对恃的两人,突然听到孙大通快速奔来的脚步声,“殿下,已经办妥了,一切都安置好了,现在那批废布已经运出宫。”

薜子行也在一旁行礼,“殿下,还有何吩咐?”

宇文泓这才转头,道:“薜统领,办得不错,孙大通,给薜统领看赏,记得嘴巴要严密。”

孙大通会意地把塞了几张银票给薜子行,薜子行惊喜地谢恩,有这几张银票更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宇文泓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荀真仍站在原地,于是回头冷声道:“还站在那儿干什么?”

荀真以为他会动怒,然后又像那回一样动粗,哪知他却是这样转身离去?欣喜之余心中的失落也悄然而生,“殿下,奴婢这就来。”

荀真与宇文泓分手之后,在回六局的路途中,看到方瑾正蹲坐在一旁等她,遂赶忙上前,“瑾儿?”

方瑾一看到她忙站起来,一脸急道:“怎样?都办完了?”想到今天入夜时荀真来寻她的急切样,现在还后怕,从没见过冷静自持的荀真会那样的失态。

“都妥当了。”荀真道,然后内疚地看了眼方瑾,“瑾儿,这次还要你冒这样的风险,我……”

方瑾洒脱地道:“再说些见外的话,下回就不理你了,我那算什么事?整个六局里的人就数我那尚仪局的宫女最是风骚,哪个没相好的?只是找的人有高有低,大家只是图一时快乐而已,难道连老死也没闻过男人味?那岂不亏死?这又是那些没玩意儿的太监不能比拟的。”

荀真见她说得出格,脸色顿时通红,“瑾儿,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帮了我大忙,只是若薜统领知晓你算计他,会不会让你们情变?”

比荀真高了一个头的方瑾一把勾住荀真的肩,“男人不常说一句话,什么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切,我却偏要说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

能得这样的姐妹相助确是荀真之幸,感谢的话不多说了,说多就会显得虚伪,“瑾儿,你也要小心才行。”

“得了,不用对我操心,只要你家殿下不把我供出去,我还能有什么事?”方瑾笑道。

“什么叫我家殿下?我跟他又没有特殊的关系?”荀真不满地反驳。

“都这样了还叫没特殊的关系?要不他怎么会这样帮你?真儿,你是不是跟那许悠跟傻了?整个六局就你们尚工局最是封闭保守,太子殿下耶,我刚刚那一瞄,简直帅得如天人般,你居然还暴殓天物,换成我,早就冲上去啃个干净了。”方瑾摇着头一副她很不争气的样子。

荀真哭笑不得,她于宇文泓是有用的棋子,要不然还真以为自己魅力无限啊,又不是瑾儿这自恋狂,“好了,别再说些替我可惜这样的话,我可不爱听。天就要亮了,你赶紧回去补补眠,对了,瑾儿,你可得千万当心,别弄出人命来。”

方瑾虽然听她说得隐晦,但却是一听即明,脸上一红,“我知道了,这种事不用你教,你呀准备当老处女吧。”然后似想到什么事,又与荀真耳语了几句,分手时,还是有几分忧心地道:“自个儿当心些。”

荀真点点头,这才与方瑾分开,返回尚工局的库房,这还是要自己亲自查看一下才能放心,看到庄翠娥正在那儿清点,“怎么样?数量没错吧?我可是亲自点过了。”

“刚刚好,一匹也没差。”庄翠娥松了一口气道,从昨天到今日凌晨那担着的心才放回原位,打趣了一句,“属下觉得这空气闻着都是香的。”

“对了,你守在这儿没人发觉吧?”

“夜都深了,该睡的都睡了,她们都想着明天的好戏呢,哪里还有心神留意我们的举动?”庄翠娥笑道。

“那就好,我就等着天亮后看她们的大戏如何开幕?”荀真冷冷地道,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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