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亶眼露凶光:“干脆拿刀跺了他几根手指,他说不说!”
“何须如此!邕州城内,连禁军,带厢军,加上溪洞枪杖手,打探得总共有十几个指挥。但宋人的军力你也是知道的,空饷不知吃了几成,实际上最多也只有两三千兵。侬智高当年攻下邕州城时才多少人,我们可是加起来整整有七万兵!难道还会攻不下区区一座邕州城来?”
就在滔滔左江之滨,李常杰与宗亶指着邕州城,议论起该如何打破这座南疆有数的坚城。邕州城高壕深,的确不是那么容易攻下来。可人数是关键,李常杰和宗亶两人,而且从钦州、廉州、加上太平寨、永平寨,所得到了粮食,足以维持数万大军两个月的战斗。
“不过桂州那边肯定会派援军来,刘彝也不敢坐视。”宗亶沉声说道,“得去堵上昆仑关。”
李常杰冷笑着:“当年侬智高就是太不小心,让狄青连夜冲过昆仑关,弄得只能在邕州城边的归仁铺决战。否则绝不至于败亡得那么快。”
“还有出战的檄文也得早点宣扬出去。”
“那还用说,名正方能言顺,”李常杰哈哈大笑,“‘今闻宋主昏庸,不循圣范;听安石贪邪之计,作青苗助役之科,使百姓膏脂凃地,而资其肥己之谋……’”
这一段李常杰可是每次念起,都觉得妙不可言。
“本职奉国王命,指道北行,欲清妖孽之波涛,有分土,无分民之意。要扫腥秽之污浊,歌尧天享舜日之佳期,我今出兵,固将拯济……”
这檄文不是让开封城中的皇帝、宰相的,而是让宋人明白,这一战究竟是谁的错。
“我们可是王师!”
一声尖厉的号角打断了两人的讨论。抬起头来,只见两艘如梭快舟沿着河道飞快的驶近。报警的号角声从前方一直传过来,驻扎在前沿的士卒正拼命的往回赶。
“是宋军!”
“他们竟然敢出城?”
没等李常杰、宗亶再多惊讶几句,两艘船上的宋军见这边人多,就直冲了过来。隔着只有三十步的距离举起了神臂弓。
围城的交趾上下,对宋人的反击哪里有防备,船一过来匆匆忙忙的就向后跑。回头一见船上举弩,跟着李常杰和宗亶的亲卫、将佐就连忙将李常杰和宗亶扑倒在地。
“太尉,小心!”
李常杰头被闷在地上,江岸边阴湿的泥土气息充斥了满鼻满口。头上箭矢嗖嗖,听在耳边还有入肉后的闷声喝惨叫。两艘快舟上的弩手射了一轮之后,就立刻放舟顺流而下,直奔邕州城而去。回过神来的交趾军纷纷冲到岸边,向他们张弓怒射,只是船轻水急,转眼就入了护城河中,从水门进了邕州城。
李常杰在亲卫的搀扶下站起身,抹了脸上两把,宗亶,也是满脸的污泥。李常杰心头怒火熊熊,突然间周围人着自己的眼神不对,全都瞄着他的腰背。
侧头下视,却见一支弩矢扎在腰侧。李常杰心头先是一凉,再定睛时,则松了一口气。抬手拔出了箭矢,箭簇已经穿透了甲叶,要不是身着价值千金的山文甲,换作是皮甲,正中肾门的这一箭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元福!丁满!”
心中的惊悸和侥幸还未平复,身边又响起了带着哭腔的呼声。李常杰循声过去,他带着身边的两名裨将此时眼睛睁得老大,如同死鱼一般毫无光泽,身上中的短矢都是扎在了要害处,已经是断气了。
李常杰额头上的青筋一下下的跳着,瞪着邕州的城墙,面目狰狞起来。
“太尉,攻城吧!”
“杀光城里的汉狗!”
涌上来请战的全都是李常杰带过来的精锐。李常杰环目一扫,只见广源州蛮帅没一个出来吭声,宗亶虽是寒着脸,却也没搭腔。
“这是当然的。”李常杰的脸色平复下来,堆出了个如同寒冬的微笑,“不过要按部就班,先将护城河水引走,填平壕沟,这样才好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