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损耗绝然不小,能有一半入京就已经是万幸。”韩冈再一次提醒王雱,“运输成本可要比纲船高出许多。”
“再多也多就跟从关中运粮去熙河路差不多。”王雱不以为意的笑道:“记得当初蔡子政在泾原路时,曾上书言及‘自渭州至熙州运米斗钱四百三十,草围钱六百五十’。”
“蔡副枢说得夸张了一点,斗米四百三,一石运费就要四千三,也就是五贯半宋代一贯为七百八十文,足贯方为千文。”韩冈摇头,蔡挺是虚言恐吓而已,拿着最高时的价格来做例子,并不是平均数,不能当真的,“记得熙宁三年、四年、直到五年年初,总计从泾原路运来米麦差不多有三十余万石,草料也有四十五万束。难道光是在运费上,就用了三四百万贯?”
“但运费比粮价要高出数倍那是没跑的。”王雱立刻接话道。
“这倒是。”韩冈点头承认,“三五倍总是有的。说起来如果没有小弟所创的兵站制度。以旧时路中的消耗,要将粮秣运到最前线,三斗能有一斗就不错了。如今至少省了一半。”
王雱倒没在意韩冈的自我吹嘘,“不论路中要花多少,这边都没有关系。就算是以蔡挺所说的运价“只要能在今年冬天将宿州、泗州的囤粮运抵京城,中书可以承受!”
王雱的声音斩钉截铁,韩冈顿时没话可说了。
心中暗自叹着,财大气粗就是好哇!
当一个有足够实力的政府,不惜代价的开始全力运作的时候,损失和阻碍的确不算什么了。只要能达到目的,只是单纯以三五倍的金钱为代价,他们都能够承受下来。就像后世的工业化国家开战,国家机器运作起来,无数物资在战火中化为灰烬,但对于国家来说,在胜利面前,这些消耗和损失,根本算不上多大的问题。
虽然大宋并不是工业化的国家,但掌握在王安石这位宰相手中的资源,要想支撑起这条道路来,并不算很难。既然王雱如此说了,韩冈此前的顾虑全都得到了解脱。既然是不计损失和花费,有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心思一活,脑筋就开始转动起来,原本的担忧全数化成了动力,“改装过的雪橇车,只要修补整备后,年年都可以使用。今次改装的成本就可以平摊下来。”
“这点花费也不算什么了。”王雱轻松的笑着,他这个妹夫,推三阻四的半天,现在终于肯帮着出主意了,韩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不知能不能秘密一点的改装呢?”
王雱眉头一动,顿时笑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吗?”
原本准备使用侯叔献的碓冰船,其实王雱自觉还是失败为多,甚至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但听说了韩冈有着雪橇车这一冬季运输队利器,他当时就有了暗中阴人一把的想法。现在见韩冈也是如此提议,顿时有了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韩冈察言观色,也笑了起来,“来元泽兄已经胸有成竹了。”
王雱点头:“愚兄会通知六路发运司,让他们全力改造,并且严加守秘。”
“另外雪橇车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几辆车厢连在一起。可以节省不少马力。”驳船可是一拖拖上好几船货物在后面,火车也是一个车头带着,在阻力并不大的冰面上行驶,雪橇车也可以多拉上两车。
当然,还少不了能在冰面上使用的重钉马蹄铁。
韩冈当初在熙河就已经将马蹄铁拿了出来,可是由于他的功劳太多,原本敝帚自珍,准备用来博取功名的武器,早就被视如平常,王韶、高遵裕重归重,呈递上去后,却也没有帮韩冈换回来多少封赏。
不过现在跟着王雱一说,王雱拍案叫绝。至于分段运输,也就是兵站制度,同样不在话下,韩冈都拿了出来。
虚虚说了一夜,毕竟打压粮价,与其说是商战,还不如说是心理战。陆上运输的运力多寡,每一位粮商的心中都是有数的,粮商背后的靠山们也是有数的。故而王安石硬是要开河口,因为畅通的汴河,可以彻底的将粮价给打压下去。而韩冈的雪橇车则是一个谜团,没人能猜测得出能运多少粮食进京,这就可以让那些粮商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