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高兴哪,就见一个叽哩呱啦的声音忽而平地响起,原本,君臣同乐正是热闹,但那一嗓子着实太过响亮,叫人想忽视都难。秦凤仪已是微薰,望向声音来源,问,“什么人?”刚那一连串的话他有些听不懂,应该是北蛮话。
平郡王脸色微变,上前回禀,“应是北蛮使臣,臣这就令人打发了他。”
“朕也没请他来宴饮,这样不请自到,想是迫不及待了。”秦凤仪放下手中酒盏,道,“让他上前说话。”
秦凤仪这一生中见过的傻瓜无数,但,傻到北蛮使臣这种程度的,便是在秦凤仪的人生中都不多见。以至于,秦凤仪日.后为子孙讲古时经常提及这个人,一般来说,秦凤仪开头的第一句就是:那个傻X啊……
好吧,其实,在秦凤仪第一次见到这个傻X时,就已经有些晓得这是一个怎样的傻X了。因为,这傻东西高挺着胸膛,脑袋扬的那叫一个高昂,反正,秦凤仪目之所及,先看到了两只长着黑鼻毛的大鼻孔。这位北夷使臣颇是傲倨,站到秦凤仪面前只是微微躬身,而后便是叽哩呱啦一通说。
秦凤仪一句北蛮语都不懂,不过,他装出一幅懂了的模样,微微颌首,然后,呱哩拉哇也是一串叫人听不懂的话。
非但在座诸人听不懂,连北蛮使臣也懵了:汉话不是这样的啊!
北蛮使臣继续说北蛮语,秦凤仪又换了一种语言,终于把北蛮使臣说急了,北蛮使臣一下子就把汉话说出来了,指着秦凤仪问,“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听也听不懂!你就一点不关心你父亲皇帝陛下的生死吗?”
“原来你懂汉语啊,朕还以为你不懂汉话呢。”秦凤仪淡淡的瞟了一眼那使臣粗壮的手指,问冯将军,“冯卿,上一个用手指着朕的人,现下在哪儿呢?”
冯将军起身道,“回陛下,臣把他剁八瓣后,令人扔到西江喂鱼了。”冯将军军刀一挥,那北蛮使臣甭看生得牛高马大,却是个灵活的人,手指机智的往回一缩,却是避开了冯将军的军刀。可冯将军在军多年,武功亦非常人能比,只见那冯将军腕子一折,军刀继而转向,对着那北蛮使者就是啪啪两下,那刀鞘虽未镶金嵌玉,冯将军手劲却大,两下子就把这高壮的使臣抽了个趔趄,登时两颊紫涨,唇角流血,甚至,那使臣忍不住呛了一声,吐出两颗牙来。
北蛮使臣一幅张狂的模样过来,原是想借着大景朝新皇帝担心老皇帝的时候,给新皇帝个下马威。他早打听说,汉人重孝道,新皇帝若是说不担心老皇帝安危,那就是不孝!结果,他这下马威只施展了一半,就叫秦凤仪给了他个下马威,登时恼怒非常,他目眦欲裂,双眸中仿佛要喷出烈火,大嘴一张,就要再说些什么。正当此时,只听铮的一声,冯将军长刀出鞘,秦凤仪眸若寒星,高深莫测,那使臣想说的话就这么突然噎回了肚子里,而是机智的换了一句,“我身为北蛮使臣,皇帝陛下焉何对我如此无礼,令你手下臣子攻击于我!我抗议!”
“抗议驳回。”秦凤仪有些失望,还想再叫冯将军揍这蛮子两下子呢,秦凤仪淡淡道,“亏得你是北蛮使臣,你要是我朝人,早叫我军将士剁八瓣了!”
秦凤仪不欲与这等人多言,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北蛮使臣一幅倍受侮辱的模样,有心想回两句横话,却是被冯将军刚刚两下子抽的不敢放肆。他说不出根由,但他有种直觉,倘他再次无礼,这位皇帝陛下是不吝于再令人教训他的。北蛮使臣只得忍住“被侮辱”道,“我就是想来问问,皇帝陛下不担心您的父亲吗?”一面说,眼神中透出一丝丝恶意的嘲笑。
秦凤仪十指交握随适的放在案上,道,“太上皇有闲章三十几枚,丢个一两块的真不稀奇。至于太上皇的字迹,只要有心,能模仿的人也绝不在少数。不要说太上皇不在你们北蛮,就是在,朕也毫不担心。朕此次亲临北疆,带来大军五十万余。朕有雄兵百万,亿兆子民,朕的父皇在你们北蛮做客,朕担心什么?你们敢碰他一根潮毛?回去告诉你们的王,朕明日就会发兵北蛮,若太上皇少了一根头发丝,朕就踏平你们的王庭,杀尽北蛮部落,一,个,不,留!”
“滚!”秦凤仪一声暴喝,牛高马大的北蛮使臣竟为秦凤仪气势所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平郡王立刻命人将北蛮使臣一伙子赶出玉门关。
北蛮使臣没想到,这位新皇帝当真是半点儿不顾老皇帝安危,难不成,新皇帝一登基,老皇帝就掉价掉到没人理啦!还有,这大晚上的,尼玛夜里会结冰的啊!
北蛮使臣还在想着如何度过北疆的寒夜,秦凤仪已是撑案而起,对诸将道,“软弱与哀求,永远不能取得尊严!太上皇究竟在不在北蛮,朕会让北蛮王亲自到朕跟前谢罪说清楚!不必担心太上皇的安危,你们以为按兵不动,北蛮人就会善待太上皇吗?朕告诉你们,如果太上皇真的在北蛮,能保住他平安的唯一方式就是杀到北蛮人丢盔卸甲,血流成河!杀到他们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今日宴会到此为止,明日整兵,三日后出征北蛮,用我们的强兵利刃,迎回太上皇!”
冯将军带头喊,“太上皇万岁,陛下万岁!”
一时,万岁之声四起!
秦凤仪望向远夜繁星满天的夜空,心下暗道,你不在北蛮最好,如果你在,咱们的旧账,从此便一笔勾消了吧。
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我,顾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