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春阳下美丽的女子身着华裳裙裾,极美的脸上薄施粉黛,丹凤眼微微上挑,头戴玉摇钗环,耳佩明月珰,经国子学书童的指引缓步幽庭而来。她站在门口,刚好看见苏顾言坐在凤时锦身后悉心教凤时锦弹琴时的光景。
凤时锦和她相比起来,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一支檀木簪,一身灰袍裙,简直是再卑微不过的存在。可是那样的存在,即使没有阳光的照耀,即使一点也不明艳动人,一身的纯粹干净也足以刺人心眼。
有人先发现了她,起身道:“是师母来了!”
一众学生纷纷起身对她揖礼。
凤时宁优雅从容地走了过来,低头一瞬间将所有的心绪都掩藏得滴水不漏,换上柔和而温婉的笑容,让初春将带来的食盒点心拿过去给学生们享用。
苏顾言亦是起身,回头便看见凤时宁朝她走来,不由愣道:“你怎么来了?”
凤时宁笑道:“今日闲来无事,见天气又好,便过来走走看。”说着又看了看依旧坐着的凤时锦:“时锦昨日晚归,我也是颇有些担心,眼下见她好端端地在这里学习,就放心了。方才,你是在教她弹琴吗?”她的目光流落在桌面上的绿绮琴上,眸色几变。
苏顾言道:“是。”
凤时宁便掩唇低低半开玩笑道:“那你这个夫子可得花费好些心思了,时锦她从小就不通音律,想必学习起来也是事倍功半。只是……你将这琴拿给她学习,未免也太偏心了,让别的学生们见了怎好?”
苏顾言道:“她暂时没有备琴,琴室里也没有多余的,所以暂且将就一下。”
凤时宁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让周遭的学生恰好都能听得见,道:“时锦虽是我亲妹妹,但她既然在国子学里,夫子当一视同仁,切莫偏袒。她若是犯了错,该训则训、该罚则罚。”
凤时锦侧了侧身并未站起,而是支着下巴往斜上方看着凤时宁,微微笑道:“夫子从未将我当成是你的亲妹妹,我自身也从未这样想过而沾得你的光,这些就不必你费心了。‘该训则训、该罚则罚’这样的话,夫子说得,我师父说得,四皇子妃好像说不得,你这样是在质疑夫子的教学能力吗?”
凤时宁无奈笑叹道:“从小我就说不过你。”
后来短暂的休息过后,凤时宁坐在一旁看大家学习,而苏顾言继续教凤时锦弹琴,显然动作比先前僵硬了不少。
苏连茹坐在最前排,宽大的袖摆从琴面上拂过,险些将自己的琴扫落在地上,得凤时宁及时上前去扶住才幸免于难。凤时宁见她神色慌张左顾右盼,便问:“连茹你在找什么?”
苏连茹对凤时宁的主动示好表现出隐隐的不屑,但嘴上仍是着急说道:“我的玺珠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可是回湛进贡给父皇的贡品,是我母妃专门请华岩寺的高僧开过光后再赠与我的,怎么会不见了呢……”苏连茹越说越急,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贡品”二字的分量可想而知。
她所说的玺珠大晋就只有三串,苏顾言清楚,除了皇后那里有一串,便就只有他的母妃贤妃和七公主苏连茹的母妃德妃那里各自持有一串。
凤时宁道:“你先别急,是不是忘在学堂里面了?”
苏连茹赶紧叫自己的两个书童去学堂里面搜了一搜,结果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苏连茹朗声道:“明明昨天还在的,莫不是被人给偷走了?”
有人小声道:“或许是你今日忘记佩戴了呢……”
柳云初心里提了提,莫非他今天早上见到的那串珠子……他蓦地看向凤时锦,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苏连茹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在宫里的时候我从不会把玺珠从手上取下来的,唯有到了学堂里写字不方便才会取下来!定是在学堂里被谁给拿走了!”
一时间,院子里僵持了下来。苏连茹当即又毫不客气地叫自己的两个健壮女书童去学堂里挨个地搜所有人的课桌箱。
这般蛮横霸道的举动当然会引起别人不满。凤时锦忽然站起身道:“就算是公主的贡品玺珠不见了,也不见得是被人拿走了吧,兴许是你自己弄掉了呢,这样胡搜别人的课桌箱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苏连茹回头,趾高气昂地睨着她,道:“课桌箱里无非就是放一些书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旁人还没说个三言两语你却先来阻止,莫不是心虚了?不过是看一看大家的课桌箱,有什么损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