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却摇了摇头,抚着严嬷嬷肩膀说道,“裴家的人盯着嬷嬷呢,嬷嬷不能在外头久待,还是先回府去吧,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必做,就只安静地替我和爷守好静宜院就成。去见建安伯,我会带上长庚的,你莫忧心。”
她冲严嬷嬷摆了摆手,“嬷嬷回去吧!”
重又回到屋子里时,裴静宸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明萱笑着说道,“师太说你刚醒精神不足,还是要多休息为好,快躺下来吧。”
她动作轻柔小心,将他扶着进了被窝,然后俯身将脑袋枕在他胸膛,磨蹭了许久,这才站起身来,“我有事要跟长庚出去一趟,圆惠师傅已经在给你熬药,等会你可要乖乖喝药,若是有什么吩咐,便唤一声,我请了师傅们留心你这边动静。”
裴静宸轻轻拉住她的手,并不问她去哪里,却郑而重之地说道,“早点回来。”
有些事,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多问,他只要相信她就好了。
明萱将建安伯的信给长庚看过,作了男儿装扮出了门。
马车飞驰,长庚坐在外头赶车,面上神情显得有几分犹豫,几欲张口,终于还是忍不住迎着风说道,“稍候到了礼部衙门,大奶奶不若还是在车里等着,建安伯梁大人也算是爷的表兄,我也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此人虽有恶名在外,实则却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并不难相处的。”
他目光真诚,细细分析,“我只求他告知西夏扣押人质的真相,此事简单,其实并不需要大奶奶亲去。不论如何,您始终是个女子,又曾和建安伯有过那样的传言,倘若被人瞧见了去,恐被人诟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建安伯梁琨原本是想要和永宁侯府七小姐订亲的,后来才选的九小姐,这件事虽然没有被大肆宣扬,但盛京城中,知晓的人却也并非没有。明萱乃是后宅女子,夫君在清凉寺中养病,她却私会姐夫,这若是传扬出去,必会招来难听至极的言语。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既知晓此行可能承担的风险,那该避免才对。
明萱却摇了摇头,“只是去探听消息,自然有你便够,可我们此行却不只是如此。按照当时何贵的计划,他们入了西夏国境便就分头行事的,我是想要求着建安伯设法替咱们打听一下,何贵一行到底有没有在被捕的名单之内。”
她长长叹了口气,“建安伯虽然与你们爷是表亲,但这层关系却并不算亲戚,两下多年没有往来的,若是举手之劳,他随手一帮,倒也没什么,可这一回恰巧西夏出事,恐怕咱们安插进去人手的事瞒不住了。
建安伯虽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可如今超正却仍旧把持在裴相和杨右丞手中,到时候若是有人借此作伐,建安伯恐是要替咱们担上事的。我亲自前去,一来是想要问个清楚,再与建安伯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不论如何,外头有人问起来,这话总是要圆起来的,二来却是想要表示咱们的诚意。”
她改装换容,亦是顾忌舆论和名声,但事出紧急,她已经再无他法。
长庚闻言轻哦了一声,“倒也是这个理。”
礼部衙门,建安伯梁琨正与平章政事韩修说话,忽而小童递上来一纸信笺,上面工整有力的一笔正隶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心中一动,打开看到,信笺上是以裴静宸的名义所下的邀约,东街君悦楼。
那笔迹锋利中带着柔软,柔软中却又显得有几分急躁,看起来是匆促之间写就的,他垂目一想,便猜到了这封信笺的主人是谁,也约莫对她来意有几分了解。他下意识地抬头瞥了眼韩修,眼前这个冷漠沉稳的男人正奉了皇上的密旨与他商讨接下来如何处置西夏事宜,到底是战,还是和,皇上需要有个人能给他拿主意。
梁琨想到这信笺主人所求,或许韩修能帮得上忙的,可回想这两人的关系,再加上最近一些暗地里的传闻,他便没有多言。到底他对明萱虽然很有好感,但这回帮她却主要还是因为裴静宸的缘故,正主儿的想法不明之前,他是不愿意胡乱掺和进这些事的,尤其事关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他一个外人更不好随意评说。
他抬头见韩修目光远放望在别处,似乎并没有看到信笺上的字迹,便压下心事,只笑着说道,“韩兄弟,有些不巧,我这里临时有些急事要出去一趟,今日所谈,便至这里,若是皇上还有其他的吩咐,咱们再作详商,你说可好?”
韩修双眸微动,脸上却平静无波,他也笑着点头说了声,“那韩某便不叨绕梁兄了,西夏战事,明日再谈,亦是无妨的。”
他爽快地起身,便告辞离去。
梁琨望着他背影皱了皱眉,又低头看了信笺上的字迹一眼,这才整肃形容,带着贴身的小厮出了门去,一路不停,径直到了东街的君悦楼,早有跑堂的认出他来,引着他上了三楼的静室,“伯爷,您的朋友已经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