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漆黑一片,他转身,准备离开,却蓦地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很小,可他耳力极好,还是听到了,他一震,停住脚。
凝神细听。
果然是有。
窸窸窣窣的,似是人的鼻息。
他眸光一敛,难道雷烟回来了?
旋即又觉不可能,如果雷烟回来了,不可能不去跟他打招呼的,而且,这鼻息也未免有些粗重,不大像是女人的,应该是一个男人?
男人?他眉心一跳,五指当即就攥了腰间长剑的剑柄。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脚踢开厢房房门的同时,也“唰”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何人?”
夏夜的皎皎月光随着洞开的大门倾泻而入,让原本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到的房间落入一片婆娑光影中,勉强可以视物。
鼻息声戛然而止,然,房间桌边的地上却明显可见一人蜷缩而坐的轮廓。
长剑如虹,在暗夜里闪着幽蓝的冷光,作势就要直指过去,却蓦地听到男人鼻音浓重、暗哑低沉的嗓音响起:“雷尘......”
雷尘浑身一震,紧急一个旋身将长剑收回,虽未伤到对方,却已是惊出一身冷汗。
“殿下?”
走到桌边,掏了火折子准备将灯盏点亮,却又听到男人哑声道:“别点......”
雷尘一怔,手停在那里。
也就是这时,他才明白过来,那粗重不同寻常的鼻息声是什么了。
不是鼻息。
而是一个人痛哭无声、吸气和抽泣的声音。
他不是说他要睡了吗?
竟然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灯也不亮、坐在地上,哭成这样。
虽然光影太暗,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从他的声音完全可以听得出来。
心中一痛,“殿下......”
他其实想告诉他,想哭就哭出来,没必要强迫自己哭得这样寂静无声。
“是我,都是我害了她.......”黑暗中,他哑声喃喃,似是在跟他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雷尘没作声,也未上前,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
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跟他用“我”。
“她性格如风,如果不是我,如果没有认识我,她或悬壶济世、或纵情山水,该活得多潇洒快活,又怎会跟这食人猛兽般的皇室扯上关系?”
“她既已服下忘情之药,跟我,以及我的一切脱离关系,再无瓜葛,我就应该放手,应该成全,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对她相逼,她说得没错,她说,是不是我非得将她逼死,才肯定罢休,果然,我逼死了她,是我逼死了她......”
“如果我不勉强她,如果我不要给她什么身份,如果我不带她入宫,如果......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就不会死......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男人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不时停下来,呼吸颤抖得厉害、鼻息吐纳声重得让人心颤。
雷尘知道,他是在哭。
听着听着,雷尘的心里也痛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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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缉拿七公主秦心柔的告示已经贴遍了午国,包括秦心柔的画像,且,提出了重金,悬赏能提供线索之人,不仅如此,午国皇帝也派出了大量的官兵日夜不停进行搜捕,客栈、关口、码头,每一处都不放过,宫里亦是搜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但是,一连两日还是没有秦心柔的任何消息。
秦心柔就像是人间消失了一般,丝毫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秦羌亲自带人查着,按照他吩咐雷尘的那样,分几方查着,同样也没有什么进展。
雷尘收到皇帝让人将常姜和厉竹下葬的消息,是事发后第三日的清晨。
他当即就禀报了秦羌,当时,男人正在给自己的腿伤上药,听到此,噌的就起了身。
“凶手还未抓到,怎能就这样下葬?”
“听说,是因为天气炎热,虽然放了冰块,但是也不能久放,再放下去,尸体就会......所以,才......”
“就算要葬,那也应该是由本宫来!”
沉沉丢下一句,男人便出了门。
他连忙紧步跟上。
墓地是选在京师城中的一座小山上,离皇宫不远,是钦天监挑的。
常姜有父有母,原则上是应该葬于父母身边,但是,钦天监说其命格与常人不同,不宜与亲人一起,所以,皇帝便让其和厉竹都葬于此地。
毕竟死得不明不白,且凶手还未缉拿住,所以就算常姜是柱国公之女,也依旧一切从简,几乎没惊动任何人。
只不过,皇帝亲临了,一身家居便装长袍,并非以君王身份,而是以常姜的亲人、姨父的身份参加了两人的入土仪式,也算是对没有将其风光大葬的一点补偿。
秦羌赶到的时候,众人正准备掩土,而皇帝正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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