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九渊这几十年都在按部就班地活着,走进这个村庄,进入这个义庄,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小道士竟出奇地有耐心聊下去,话也比平时多很多。大概是因为她的模样注定她很特殊,还有她这道士当得实在令人太着急了。
清池数了数,一共有二十八只僵尸。她手里拿了一只沉金内敛的铜铃,指天干脆利落地摇了三下,那声音有种悠扬而冷凉的况味,能直震颤到人的心里。顿时这些僵尸得了指令,直挺挺地从地上站起来,规矩整齐地排成一串,挪着步子朝义庄外走去。
走到门槛,最前面的僵尸不会抬脚,干干立在那里,致使后面的僵尸像串糖葫芦一样挨个挤上来,清池又晃了几下不同节奏的铃铛,僵尸晓得抬脚了,这才顺利地迈过了门槛。
北九渊见状,似有似无地扬了扬眉梢,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用清池的话说,他们现在是在相互扶持。清池负责把他互送至村外,而他负责一路上帮她看着僵尸的数目,以免有迷路走丢的。
其实这小道士,也不全是坑人的。别人像她那么个年纪时,都应该在谈婚论嫁了,而她却在这里赶僵尸……
殊不知,就在清池和北九渊领着一串僵尸前脚刚走,后脚义庄里那破破烂烂的帷幕后面便有了响动。没一会儿,帷幕被一只青斑交加的手扯下,里面竟还有数只已经尸变醒来的僵尸;只是先前大堂里摆放不下了才放在了帷幕后面,清池自始至终压根没发现。
这几只僵尸更没有被拔牙或者剪指甲。
眼下清池一路在前面走一路晃着铜铃,每走过一段路扬手往夜空中撒下几道黄符。那些黄符还不及落地,便着了火,燃烧成红色的飞灰,被夜风吹得满天乱窜、到处都是。
从村口吹拂来的夜风,还乖张地撩起清池的道袍,若有若无地露出道袍下面细柔的骨架,有种道家的风范。
燃烧的符纸混杂着她的气息,带来一股很独特的香火味,仿佛能驱散阴霾,让人心生平静。
北九渊问她:“不知道长师出何人?”
师门应该是清池拿得出手的东西,尽管她的师门有些落败,而她师父只有她一个徒弟。清池道:“我师父是岐山真人,没听说过不要紧,有事记得上岐山,多带几个香油钱。”
北九渊挑了挑唇道:“是么,有道长这样的徒弟,真不知岐山真人怎么想的。”
清池一本正经道:“是的,我师父有时候脑筋就是不好使。要是没有我,他连个徒弟都收不到,还不知多给我几个零花钱。”
某个身在远处的高人约莫感受到了清池的怨念,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道:“这个不肖徒,定又背后说我坏话了。”
清池不知道已经有官兵进驻到这里,到了村口一看那些个严阵以待的官兵,差点把手里的铜铃都吓掉了。
还没来得及落地,清池都不知道北九渊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又及时接住铜铃放回她手上,温声笑道:“道长请拿好,随便弄掉了要出大事的。”
清池木讷地点点头,道:“还是路人你懂贫道。”
而那些官兵看见清池背后一串僵尸,惊骇不已,同样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又见自家王爷和她在一处,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
清池咳了两下,继续往前赶尸。还不忘对北九渊小声道:“没想到官兵这么快就到了,这回路人你运气可能不太好,走夜路迷了路也就罢了,偏偏闯进一个瘟疫蔓延的村子,这下好,官兵来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可能会被抓起来当成是染病的患者,要么被烧死要么还是被烧死。”
北九渊挑了挑眉道:“原来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