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刚才一时口快,说错啦,”李婶不以为意地说,“你们家和程家真的没有来往啦?”
“早几年程家发达起来的时候,我们就生分了。”
“我也听说了,你大舅母他们还上你家去,让你阿爹阿妈去救程龙呢,结果被你们生产队的刘队长给撵出来了,为这事儿你那个大舅母二舅母没少在人前人后咒骂你们家。”就连大目生产队里发生的事情,李婶都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很多事情刘好好在京城都没听说过,倒是从她这儿听到了不少。
“还有程龙的那个媳妇,在程龙出事的那个晚上就和人跑了,谁也找不到她,现在都在传说是她和那些敌特分子有联系,程龙干下的坏事也都是她牵线搭桥的,如果不是为了她,程龙也不会走上绝路,结果她一儿半女没有给他生下,反倒在他出事的时候就跑了,这女人真是薄情寡义啊……”李婶说的眉飞色舞,“听说她在嫁给程龙之前打过胎,从此以后就不能生孩子了,是不是真的啊?”
“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和她压根就没打过交道,对她还没有李婶你了解呢。”
“我也没见过这女人,都是听人说的,听说她长得好看,程龙第一次见她就被迷上了……”
“我之前倒是听说那女人外婆家就在咱们公社上头,她过去还来这儿住过一段时间,李婶不认识她?”
“那女人我是没见过,但是她外婆我是知道的,你说的是谢婆子嘛,她去年就走啦,走的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后来她屋子里臭得不行啦,是公社干部拿了张席子卷了卷给她扔到乱葬岗那儿的,别说她那外孙女了,就是她那女儿都没来露一个脸。”李婶看着女儿曾经住过的房间,凄凉地说,“所以说生女儿没用哦,连死了都不管埋,还是要生个儿子。”
“这也是要看人的,晓梅姐从小就懂事孝顺,她才不会不管您呢,等她今后生活好了,一准把您接过去享福。”
“这我可不敢想,”李婶摆摆手,“她要是把我接过去,我还不敢当呢,我一个外人住在她婆家那儿,她公公婆婆还不得磋磨死她,我只求她能常常来看看我,等我走的时候,给我换身体面的衣裳,把我好好埋了,也算是对得起我了。有的时候,我也怨她,我本来是想招个上门女婿的,偏偏她自己看中了人,人家又不肯上门,女大不中留啊,我也是心软,自己作孽,才闹到现在这么孤苦伶仃的地步……”
李婶说起女儿便忍不住流下泪来,刘好好突然觉得在这个年代重男轻女似乎也有其道理所在,没有哪个老人愿意变成孤苦伶仃的独居老人,尤其是在农村,传统观念就是女子出嫁到夫家,留下自己的亲生父母孤独度日,就算娘家只剩下一个老娘,也没有带着娘家人嫁人的道理,甚至连娘家都没有办法经常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