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呀?”夏初七冷眼盯他,有心要造反。
“你那面镜子,是个好物件……”
赵樽说得慢条斯理,却噎得夏初七喉咙都堵了。
“行行行,你是大爷。”
如今在这世道上,对于夏初七来说,她的牵绊就只有两件。一面镜子,一个傻子。可偏偏赵樽就能拿捏住了她的短,适时地抛出来她的软肋,逼她做事儿。
缓缓靠了过去,在他瞧不见的角度,夏初七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她心地好,做事专业。揉了一会,又慢慢的移到他的头部,替他做起了脑部的穴位推拿。可一张闲不住的嘴巴,也用一种含怨带怒的声音,带着呼吸时喷洒的暖暖热气,拂在了赵樽的面颊上。
“喂,咱俩聊聊吧。”
舒服的“嗯”了一声,赵樽并未拒绝。
可不等她开口,他却将脑袋一偏,靠在了她的大腿上,像是为了更加方便她的推拿,一副心满意足的欠揍样子,让夏初七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你说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对吧?在你心里呢,可能我只是你的奴仆,可是在我的心里,你既然救了我一命,便是我的哥们儿了。哥们儿是什么你懂吧?就是好朋友。”
“嗯。”
他居然应了一声。也不知是爽的,还是在同意她的说法。
夏初七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但是,俗话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现在咱俩制定的‘扑烂’已经接近尾声了,我也该功成身退,离开江湖了。所以吧,等咱们回了清岗,你把我镜子还我,去了我的奴藉,再好心给我在黄册上造个户籍什么的,准我带着傻子离开,可好?”
她说了一大堆,赵樽却只抓住了一句重点错误。
“那‘濡’指沾湿,‘沫’指唾沫,相濡以沫,大多用来比喻夫妻。”
又被他给呛到了,夏初七颇有些怨念。
“成语我懂。这不打一比方么?你哪来这么多事儿?较什么真儿!”
赵樽轻阖着眼睛,没有再说话。
夏初七哼了下,又低声儿撺掇他,“爷,就您这德性比猴儿还精,与我的智商相比吧,也就只差那么一点点,我看实在也用不着我帮忙,你就可以成就大业了,对吧?而我这个人,生性又懒又好吃又好美男,还好天下大好河山和自由自在的舒心日子,实在不适合做您的贴身长随……”
一边儿替他捏着,她一边儿晓以利弊。
每一个字,她都自觉打造得真挚感性,实实在在。
可惜,她说得唾沫星子都快干涸了,躺在她腿上的祖宗爷却是丝毫没有动静。等她低头看时,只见他呼吸绵长,竟然把她的话当成了催眠曲,睡了过去。
“靠!喂……”她摇他的脑袋。
“继续。”他不悦地蹙眉,嗓子有些发哑,“重一点。”
“去去去,和你说话不回,我一个人说个鬼啊?”
夏初七原以为他不会回答,可他不仅答了,还答得离题万里。
“小奴儿,你见过驯兽吗?”
“关我鸟事啊?”她都想爆粗了。
赵樽抿了抿唇,淡淡道:“在爷看来,你便是一只伶牙俐齿的小野兽,身上全是尖爪利齿。爷呢,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驯兽。越是闹得欢腾的野兽,越是兴致好,总归是要把它们驯服了事的。”
“……”
他全家都是野兽。
夏初七翻个白眼,手下动作微微一顿,身子往后一仰,就躺在了马车壁上,懒洋洋的挖苦他,“行啊,就算我是野兽,也是一头会吃人的野兽,早晚得把你咽到肚子里。呵,这样危险性高的野兽,你有把握驯服?”
“日子还长。”
“那要是驯不了呢?”
“没有爷驯不了的兽。”
“我说万一呢?”
“那便关它一辈子。”
“一辈子都驯不了呢?”
赵樽眼皮儿都没有抬一下,指了指脑袋,示意她继续按着,这才慢悠悠地说:“那爷便把它关在笼子里头,先剁爪子,再敲利齿。要是还不行,就剥了皮,抽了筋,看爷驯得了,还是驯不了。”
剁爪敲牙剥皮抽筋的脑补和联想,让夏初七身子恶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