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真儿的是叫人觉得有些荒诞。只是,不说旁人,就是她自己也似乎是觉得理所当然了。她不嫁沈慎,谁嫁呢?谁还会如此细心的照料沈慎呢?
谢青梓忽然发现自己也似乎不是那么抗拒——嫁给陌生人,总不如嫁给沈慎的。哪怕沈慎就这样躺一辈子,可是至少也不会对她很坏。或像是大老爷谢昀那样,家里养着姨娘,外头还有外室。
谢青梓这样轻描淡写的问出这样一句话,大太太惊得手上一抖,杯子都是握不住。登时在地上便是摔了个粉碎。茶汤四下飞溅,最后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污渍。
只是谁也没出声叫丫头进来收拾。大太太就这么惊愕的看着谢青梓,面上神色复杂,其中有羞愧,有心虚,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管如何,大太太的神色有些叫人动容。
所以谢青梓便是挪开了目光,而后平静道:“我会嫁过去的,母亲放心。慎表哥救了三郎,又和我是从小的情分,不管慎表哥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嫁过去,悉心照料他。”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却是有一种近乎为自暴自弃之感。
“慎哥儿的情况你也知道。今日仍是没醒。你姨妈便是想着,或许冲喜有效——”大太太见谢青梓避开了自己的目光,登时也是有些狼狈和不自在,不过却还是将这一番话说了出来。只是说完了这话,她却是连再看一眼大太太的勇气也没了。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知道了。我该做些什么?”
“从今儿起,你便是开始做绣活罢。嫁衣是来不及了,不过给慎哥儿做一身衣裳,做双鞋子却是必须要的。”大太太干巴巴的教着谢青梓这些,蓦然却是有些心酸起来:“这件事情……却是委屈你了。只是沈家与我们有大恩,我们总不能……青蕊刚回了府里,我也着实开不了口让她嫁过去——“
“我都明白的。”谢青梓倒是没想到大太太会跟她说这话,一时之间鼻子倒是一酸,而后便是叹了一口气:“母亲何必说这样的话呢?没得让人觉得心酸。我也没说什么,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顿了顿,她也不想再继续这些伤感的话题,当即便是对大太太道:“今儿母亲累了一日了,也该去歇一歇了。”
大太太微微一顿,到底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点点头:“明日他们派人上门来提亲,你好好打扮打扮。”
谢青梓应了一声,便是送了大太太出门。而后又让荷风来收拾刚才摔碎的杯子。
荷风方才一直在外头守着,听见摔碎杯子的声,便是有些心惊胆战,唯恐大太太对谢青梓做了什么。此时见了谢青梓好好的,倒是松了一口大气。
谢青梓看着荷风这般,倒是有些好笑:“怕什么?大太太又不是洪水猛兽。”
荷风叹了一口气:“出了这样的事儿……”
“好了,这事儿也别多说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了。”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倒是心里头也没什么别的感受了。“明儿既是要上门提亲,今儿早些睡吧。”
荷风便是将口中那句叹息咽了下去。
谢青梓也没再多说,洗漱完毕后便是早早睡下了。
只是一夜不曾睡好。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卫泽。卫泽想着今日谢青梓的神色,越想便是越觉得不对劲儿,最后索性一翻身坐了起来,沉着脸吩咐白墨:“你去,打听打听谢家有没有什么事儿。再去沈家打听打听,看他们做了什么事儿没有。”
白墨便是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是脸色难看的回来了:“回主子,沈家请了官媒上门。大约是要办喜事儿了。”
卫泽一听这话,便是立刻就蹙了眉:“办喜事儿?沈家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办喜事儿?官媒……”忽然他便是想明白了,当即就冷笑了起来:“这是要冲喜的意思?”
至于是谁冲喜……结合了这几日的事情来看,似乎一切都已是明了了。
卫泽的心情登时便是冷得如同是在冬日冰湖里过了一趟,几乎都是要凝出冰来。最后卫泽便是直接起身穿了衣裳:“带我去找那官媒。“
白墨一听这话,心都是一颤,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卫泽,轻声劝道:“这个时间了,让人瞧见可是不妥。主子要不等到明天——”
卫泽看了一眼白墨,淡漠道:“锦衣卫办事儿,谁敢置喙?”
白墨心中发寒,不由得替沈家有些担忧:这可真真是要自求多福了。主子这下可是真真儿恼了。
卫泽自是恼了,有一种自己禁脔被人抢去的暴怒之感。这股怒气不发泄出来,他便是如鲠在喉,难以安稳。
那官媒半夜被敲了门,自是恼怒:“谁啊,半夜这是干嘛呢?!”等到一开门,见了卫泽的飞鱼服,登时便是脚下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