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六年时光,早就该破旧得不成样子的荷包仍然完好无损,可惜沾了泥土脚印。
“李琵琶藐视皇威,当诛。孙守荣欺君罔上,该死。”重华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样子,嫌弃地把荷包往地上一扔:“赵宏图,拿去烧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收拾这两人只是因为他们冒犯了他,并不是想帮她出头。钟唯唯听得懂,也不会自作多情,只是难免有些可惜那荷包,好歹也陪了她六年。
重华看到她的表情,讥讽她:“你盯着它做什么,千万别说你舍不得。”
钟唯唯正义凛然:“这是陛下的东西,您想怎么处置都行,臣绝无二话。”
重华突然黑了脸,厉声道:“出去!”
她说错话了?钟唯唯忙收回刚才的话:“陛下恕罪,臣说假话了,臣真是舍不得那荷包,好歹陪了臣六年,臣一直珍藏着,都舍不得用……”
却见重华气得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出去!立刻出去!”
“陛下息怒,臣这就出去。”钟唯唯立刻往外走,啧啧,这当了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翻脸无情,哪怕就是像个疯子也没人敢说一个字。走到殿外,迎面遇到替她通传的小黄门,就装作春风得意的样子和小黄门打招呼:“多谢了啊。”
小黄门见她喜气洋洋的,以为重华已经原谅了她,也就恭喜她:“恭喜钟大人,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哟。”
“那是,那是。”钟唯唯喜气洋洋地和小黄门寒暄完毕,昂首挺胸地离开,遇到个人就春风满面地和人家打招呼。没办法,她需要制造她已经得到重华原谅的假象来维持生计。
回了房间,迅速掩上门,靠着墙坐到地上,把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个糕点拿出来吃,糕点美味,她舍不得吃,一点点地掰碎了细尝味道,甜得心满意足。
有人敲门,钟唯唯立刻把剩下的糕点全塞进嘴里咽下,扶着门站起身来,捋一捋头发,整一整官袍,一手开门,一手叉腰,得意洋洋:“谁啊?是陛下的赏赐来了吗?”
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唯独地上放着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两个冷馒头。
钟唯唯四处看看,别说人影了,就连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她捡起冷馒头,得意洋洋:“看来我人品还不错,居然有人雪中送炭。”
就着冷水吃了一个冷馒头,剩下的一个藏起来明天吃,再抱着装满了冷水“哐哐”响的肚子睡下了。四更鼓响,她挣扎着起身要去前头堵重华,谁想脚一落地就像踩到了棉花里。一摸额头,烫得吓人,知道自己这是病了,摸到柜边寻了颗药丸胡乱服下,洗个冷水脸,再将剩下的冷馒头藏在怀里,打起精神扶着墙往清心殿去。
她今早耽搁得有点久,赶到清心殿外时重华已经走到台阶下,正准备登上龙辇。
钟唯唯给重华见礼:“罪臣……”声音暗哑难听,吓得她立刻就闭了嘴,重华却听见了。他背对着她站在龙辇之前,不曾回头,冷冰冰地道:“就连日常伺奉君主都做不到尽心尽力,还敢说什么赎罪?传朕旨意,罪臣钟唯唯狂悖无礼,御前失仪,即日起,革去起居郎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