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本不欲多说,闻言不由在心中感慨:若老爷肯放下些无谓的仁慈心,大业早已成了,何至如此。
谈未然望着青竹林,没来由的黯然:“林老,我……我爹娘那边,是不是很棘手。”
林老一怔,看着年纪渐大的少爷,道:“老爷和主母那边正和一个大对头交战,颇为吃紧,分不了身来照料你。处境也不是太坏,就是……”他迟疑了一下,少爷年幼,也不知该不该听到那些。
“就是怕那个对头来抄底,比如杀了我或是抓了我,去要挟我爹娘。”谈未然平平静静的述说,若无意外,爹娘此时处境是比较难。
林老大吃一惊,冲口而出:“少爷,你如何知道的。”他当真意外之极,要说,少爷本不该知道父母在外做什么的,谈追夫妻从来没跟儿子说过,也就偶尔一两句透了口风罢了。
谈未然怔怔出神。这对心怀大志的父母,是真令他困恼。
然而,谈未然偏又知晓。眼下的难关,对爹娘来说,也只是一个小门槛,跨过去就是了。如无意外,应在明年就击败这个对头。
爹,娘,你们此时不知,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此后你们将会对上一个真正强大的对头。那个人,才是你们最可怕的对手。
谈未然身子一颤,用力昂起头:“林老,我年岁已不小,已能为爹娘分忧了。”尽管,那对满腹雄心的父母并不太合格。
“我想为爹娘分忧。”
谈未然心意坚如钢铁!
我想,我敢。并且,我能!
…………
翻身跨在牙马背上,谈未然回首道:“林老,劳烦你去相助我师姐师兄。”
林老点头,又本能的追问道:“少爷,你不等他们了?”
“不等了。”谈未然摇头,眺望前方的道路:“我头先想了想,毕云峰是一个很好……”一顿,缓缓肃杀道:“很好,很好的理由。”
“林老。我师父以捍卫行天宗利益为先,许多事都为此而退让。多次被人明里暗里的撩拨,师父总在顾全大局,从无被动反击,更没有主动挑事儿。那是因为,师父是师父,是见性峰首座,很多事他不能做。”
“我不是。”谈未然抿嘴,轻柔一笑,说不出的温柔与危险:“我心目中,见性峰才是师门。”也是家,温馨的避风港。
“我想,我便去做。”谈未然此刻洋溢着一种极为非凡的真我气质。
此言,从一个矮小少年语气铿锵的说出来,尤其发聋振聩。
少爷,真的长大了。林老一眨不敢眨眼的看着少爷,感到前所未有的熟悉而陌生,也不免有些怅然,不再是那个跟着小狗跑来跑去的孩子了,忍不住出言道:“少爷!”
谈未然腰杆子挺得笔直,尽管矮小,却显得无比高大,铿锵道:“我不是首座,我是一个小小的弟子。师父做不得,首座做不得的事,我来做。”
“首座不能杀的人,我来杀。”
林老心中惊涛万丈,是谁令少爷变得如此杀意滔天,禁不住骇然道:“少爷,你想干什么。”
谈未然洒然一笑,尽得十分潇洒:“没甚么。我只是突然,想杀人。林老,如果杀一个人,杀一群人,能改变我被动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并且,只要杀了他,或他们,就能稍微为我爹娘分忧。”
“那,我是不杀。”谈未然垂首,眼眸透着血腥:“还是,杀!”
林老活了一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此时,听闻着小少爷一句句说来的话,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激烈波动起来,仿佛年幼的少爷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这是一种自然流露的慑人的力量,他只在极少数人身上感受到,而那些人,无一不是大人物。
也许,小少爷未来会成为一个大人物。他心想,略微定神,不假思索道:“杀,自然杀,杀个片甲不留。”
谈未然策马一动,牙马晃动獠牙飞驰起来。剩下牙马飞驰过,留下的一个仰天长笑之声,不住的在山林中回荡:“林老,去相助我师姐师兄。”
“现在,我要赶回。去见勇峰杀人!”
林老目送转眼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年轻真好。想做就做,真好。”
记得,他也年轻过,澎湃过。
忽然林老一个激灵,重振心神,倒抽一口气。少爷是,要去见勇峰峰杀人!
此事,大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