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虽佩服你的勇气,然而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世上大多数的事不能照自己的心意来。”向琚竟长长叹息,“采蘩,别把我当恶人。一直活在别人的期望中,只有你是我听了自己的心意想要珍惜的。”
“珍惜吗?”闭目,握紧了拳,采蘩无法感动,“五公子若真明白珍惜的意义,就不会做出强行逼婚的举动来了。”
向琚没再试图辩解,背过身去。
第二日一早,采蘩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那条“唯一”的锦被,向琚却不在车里。于是,轮到她长长叹了口气。如此体贴,但并非来自她动心的那个人,实在负担沉重。宁可对方不假辞色,她才能恶形恶状欢骂一番,还不会有半分愧。
将被子扔到一旁,起身踢门。叹完气再大口吐气,她振作精神,要跟向琚对抗到底。因为她迟了一会儿,却也不是那么迟,想起来向琚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如果被他这些“体贴”软了心肠,她将凄惨过完这辈子。也许没几天,也许几十年,就是这一时的大意。
“童姑娘,一大清早这么大火气,敢情是公子不在你身边,被窝凉了?”
好像是老天爷给她打气,将可恶的白老头送到面前,提醒她,她是让人捉来的,不是请来的。
采蘩神清气爽,迅速冻起冰颜,“白老一把年纪,该算得上长辈,说这样的话是为老不尊。我和五公子同车就一起睡觉了么?”
白老头脸涨得通红,手指着采蘩,“你……你一个大姑娘,怎不知羞?”活得久真是什么都能遇到,他这辈子没见过一个女子能直言跟人睡觉的事。
“您先挑起来的,您先不知羞。我跟着前人走的路,坦坦荡荡。”面前还是两把长刀,但这回采蘩照跳车不误,“出来透口气,想砍死我就砍吧。”对着这些高手怪人,乖顺的姑娘会吃亏,就得逆着他们的鳞片刮,倒翻毛。
白老头哑口无言,恶狠狠瞪她一眼就走了。而长刀当然不会砍下来。在守卫的眼里,采蘩已是公子的女人。
看到向琚和好几个谋士在东边树林说话吃早饭,采蘩往反方向去。两个守卫亦步亦趋,她头也不回。
西边有河,乌睿卷裤脚在浪里抄纸帘,一次又一次,满额头的汗。
“天才的认真是最让勤奋者害怕的。”采蘩站在岸边。经过和向琚独处的一夜,看到乌睿竟然生出亲切感,这么下去,很快她的天地倒转是非失衡。
乌睿看到采蘩就不练了,上岸擦脚穿鞋,淡然道,“问到你想知道的事了吗?”
采蘩摇头,“五公子说他是主谋,我却不信。不过他有一点说得不错,他不是为人效命的人。所以我猜,他可能和那个人不是主从关系,而是合伙,后来加入的,权力不小。包括你乌大匠,也得听他。”
乌睿甩掉竹帘上的水,拆开后卷了竹片,“我不听他,只是跟他同路而已。”
采蘩碰到人就闲聊,其实并非真闲。只要说得上话,字里行间就会让她抓住些东西。这不,再次证明她的猜想——向琚不是那个人。
“笑面说,我之所以让那个人留着命,是因为有人替我求情。是向琚么?”不由自主,向乌睿讨主意。
“是,争取你皆因这个缘由。”乌睿给采蘩实话,“恭喜你,先是北周贵胄少帅的夫人,再是南陈美玉公子的妻室,师父收你,果然有你的过人之处。”
采蘩骇笑,“独孤少夫人我敢当,美玉公子之妻我不敢当。乌大匠若能在那个人面前说上话,烦请替我转达这个意思。”
乌睿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盯了她一会儿,“倒是有自知之明。”
采蘩又听出些道道来,那个人未必想向琚娶她,“我答应帮你造传世帝王书,要是此时嫁人,怎么专心?何为重,何为轻,你很清楚吧。”
那个人的阵营很大,她不挑拨离间,但可以遵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理,制造出各方力量的小心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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