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将茶盏放下,眼睛一边滴溜溜的朝卢秀珍身上瞄,太子妃跟自己相像里的一点都不一样,没有一丝傲慢无礼,满脸笑容,很是亲切,就跟园中的小姐姐一般。卢秀珍陪着旷老夫人拉扯了一阵家常,老夫人开始还答得小心翼翼,到后边越说越轻松,终于将卢秀珍额头上刻着的“太子妃”三个字给抹去,说起话来笑容多了,也没那
般吃力了。
“老夫人,我今日拜府是想来询问一件事情的。”
“太子妃请说,老身若是知道,自然会告诉太子妃。”
这世上还有太子妃不知道的?旷老夫人只觉惊奇不已,就听着卢秀珍接着问:“大周的习俗,这嫁妆里边该有些什么东西?”
“哟,太子妃,你问我可是问对了,我可嫁了四个女儿,三个孙女儿了。”
提到嫁妆这事儿,这可落到旷老夫人的饭碗里来了,她生了女儿三个儿子,经过她的手操持的亲事不知道有多少了,对嫁妆的规格那可是如数家珍。一般大户人家嫁女儿,肯定是要有能显摆排场的,比如说那些贵重的家俬,黄花梨或者紫檀木的拔步床桌椅整整儿要有一套,大至被子被套床褥,小至枕头迎枕靠枕坐垫
手笼甚至是鞋袜,这些绣品怎么说八套也该备上,有些富贵人家,十二套都不算多,而且料子一定要好,蜀锦云锦素锦流光锦,绣花也要精致,非苏绣湘绣不用。金银首饰也要到场,红宝绿宝珍珠水晶珊瑚这些,每样几套不算多,至少要在嫁妆挑子里占上几台,这样方才能显出家中财力雄厚,对于女儿很是看重,不让男方看轻了
自家闺女,从而欺负了去。至于田庄铺面,这些都是在嫁妆挑子上看不到的,跟着满大街跑看热闹吃瓜群众也不晓得究竟有多少,只有当事人明白,故此这倒不是很重要,有些地方为了显摆,就在
嫁妆挑子上放一块土砖,比如说一块土砖代表一百亩地,大家眼睛都只朝那嫁妆挑子上的土砖看。
“竟还有这般规矩!”卢秀珍听得津津有味,原来这婚嫁的规矩还挺多,一套套的。
当然,这也仅限于高门大户罢了,平民百姓,哪有那么多讲究。
“除了这些,还有一样是最重要的哪。”
旷老夫人半眯着眼睛,望向了门外,仿佛回到了当年她成亲的那个时候。最最重要的,则是那压箱钱了,别的都好说,唯独那压箱钱是不可少的,因着这是女子嫁过去立身之本。家俬绣品什么的,那都是放在夫家一起用的,金银首饰那些少不
了到时候会要留给儿子媳妇,而压箱钱却是自己的私人本儿,主要是要攒着留给自家女儿出嫁时压箱底用的。“要想婆家不看轻,自己得要有钱,有钱腰杆儿才挺得直。当年我家给了我两万银子的压箱钱,我拿着出去盘了几个小铺面,让管事婆子去打理着,等到女儿们到出阁年纪的时候,两万已经被成了十万。”旷老夫人说起以前的旧事,眉开眼笑,无比骄傲:“那时候心里便放下了一块石头,总算不会让女儿的压箱钱比我少。后来我每人添了五
千两,凑了三万两给她们,也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意了。”“老夫人可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啊。”卢秀珍一边听着,一边赞叹,旷老夫人更是高兴了:“太子妃,你这嫁妆可得隆重些,无论如何也不能寒酸,莫让京城的百姓看了笑话去
。若是你还有没弄清楚的地方,只管来问我,别看我年纪大了,可还没老糊涂,都记得的呢。”
“多谢老夫人,到时候我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还会来拜府。”卢秀珍婉拒了旷府的午膳,赶着回了青山坳。崔老实与崔大娘知道她是进城去打听嫁妆事宜了,两人都很挂心,一直在朝院子大门看,有些不妥当,见着卢秀珍回来,赶
着迎了上去:“秀珍,咋样哩?”
“爹,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听着卢秀珍说有数,崔老实与崔大娘心里头稍微踏实了点儿,只不过还是有几分忐忑,毕竟是要嫁到皇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太寒酸了吧?崔大娘拉住卢秀珍的手道:“秀珍
,还是把那些添妆礼都给你带过去,不能亏了你。”“可不是?那些回礼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们这些年多种些地,可劲儿攒出些回礼来就是了。”崔老实搓了搓手——这些天心里一直不安,总觉得占了秀珍的便宜,添妆礼是人家送给秀珍做嫁妆的,自家怎么能拿着据为己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