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一口,放下酒碗,有人大声赞美:“难得找到这般真的酒了,在京城的酒馆里头,大都掺了点水,放多放少的区别而已。”
“喜欢喝就多喝点,只不过莫要喝醉了,到时候都回不了家!”卢秀珍笑着从厨房里抱了一个酒坛子出来:“我爹特地给各位大叔们酿的米酒,保证是真货!”“还说要我们莫要喝醉了,又抱一坛出来,这分明是想让我们醉哪!”李尚工笑眯眯的看着卢秀珍道:“卢姑娘,快些收起来,这里边有两个见了酒坛子就走不动路的,指不
定还真会喝得忘记回家!”
“你说谁呢!”人群里有人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周围的人哄笑了起来:“又没指名道姓的说你,你偏要自己跑出来应景,怪谁?”卢秀珍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看着眼前众人言笑晏晏,绿树摇曳洒下一片阴凉,绿意融融之间有金色阳光跳跃交织在一处——这日子过得真是和乐美满,若以后的小日子都
是这样快乐,那该多好。
“秀珍,秀珍!”
院子门外传来呼喊的声音,有些耳熟,可却又听不出来究竟是谁,卢秀珍放下酒坛子应了一声:“嗳,是谁呢?”她凝目朝门口看了过去,就见好几个人朝院子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怀里抱了个小襁褓,身边跟着两个小孩子,再后边还跟了两个人,也是一男一女,只不
过女的明显比男的要老了许多……那张脸,卢秀珍可还是记得的。
她才穿过来的第一个晚上,她就见到过那个女人。
一个守寡多年的妇人,唾沫横飞的指着她骂,说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她那儿子可是命中注定会要飞黄腾达,不是她这样的人能高攀得上的。
她身边那个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岁上下,面色白净,不过看起来没有阳刚之气,一副温吞的样儿,紧挨着那个中年妇人走着,好像唯恐会走错路一般。
——这就是跟本尊私奔的那个男人吧?叫什么来着?卢秀珍皱了皱眉,努力想要去回想这人的名字,好像姓……在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时,脑子里出现了三个字,宁谦之。本尊的记忆还在?卢秀珍吃了一惊,为何会莫名其妙的想到这个名字?这会是那个年轻男人的名字么?她望着那一行渐渐走近的人,嘴角微微扬起,今日卢大根和他婆娘
带着孩子和邻居到青山坳来,肯定是有所企图吧?或许……是谁跑去桃花村送信儿了?否则为何前几个月卢大根和他婆娘都没想着要过这边来看望自己,等着日子过得好了,挑着明儿是中秋的时候过来,这意图已经很明显
了。
“秀珍。”卢大根喊了一句,声音有些干涩,手心里渐渐的沁出了汗珠子,他赶紧就势在襁褓上擦了擦,抓住了小儿子的屁股蛋子,这才稳住些心神。他是真觉得来青山坳找妹妹有些没脸没皮——为了这十五两银子赶着她过来守望门寡,出门还没什么打发,几乎是已经做出了恩断义绝的架势,可是经不住婆娘的撺掇,
又放心不下她一个人过来,还是陪着过来了。
可怎么样也拉不下这张脸,见着卢秀珍穿得光鲜的站在那里,他紧张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哎呀呀,秀珍哇,你可真是嫁进福窝窝里来啦!哥哥嫂子可没给你挑错人家!”卢大根婆娘笑着朝前边走了一步,许是生了孩子不久,圆滚滚的身子更加圆润了些,几乎
有赶超崔大婶体型的势头:“秀珍,瞧你穿的这一身簇新,啧啧啧,真是小日子过得好哪!”
“哟,这是谁呢?”卢秀珍淡淡一笑:“怎么和我这般亲昵哪?”“秀珍,你这是傻了不成?我是你大嫂哇!”卢大根婆娘赶着上来一把抓紧了卢秀珍的手,眼睛里满满都是羡慕嫉妒恨:“你瞧瞧,你瞧瞧,你只管自己吃好穿好,就不管大
哥大嫂还在受苦哩?”“大哥大嫂在受苦?”卢秀珍瞥了卢大根婆娘一眼:“大嫂,我可真不明白你这话怎么说得出口!你们收了十五两聘礼银子就把我塞到青山坳这边来守寡了,那时候可没有想到你们是我的大哥大嫂,要好生照顾着!我来青山坳的时候,你们打发了啥?一床破被子一个枕头,这也算是我的嫁妆?你们收了十五两银子,好歹也给我买床新的不成
?让我带着破棉被过来给别人看笑话?”卢大根婆娘的脸瞬间就红了,跟煮熟了的虾子一般,可她瞬间又挺直了背,神色变得很是淡然:“秀珍哇,家里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给不起哇!你瞧瞧,大柱二
柱三柱,哪个不要花钱养活?到时候他们还得娶媳妇,我们做爹娘的怎么能不把银子省下来呢?这花钱得花在刀刃上,可不能乱花了,你说是不是?”“是是是,把我卖了十五两银子,就一文钱不落到我身上,全给你几个儿子攒媳妇本,给我花是浪费,给你儿子花才是正经事儿,对不对?”卢秀珍冷笑了一声:“照着你的意思我根本就算不得你们家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别说是嫁出去的妹子了。我嫁到青山坳半年多了,就没见你们过来看过我一回,我还要拿你们当我的亲人
看?”“哎呀呀,我们这可不是来看你了么?”卢大根婆娘抓住卢秀珍的胳膊不肯放手:“秀珍哇,你计较那么多作甚?我们家里头一直忙着呢,我才生了孩子没多久,故此才没过来看你的嘛。”她转过头去,冲着卢大根喊了一句:“大根,大根,快把三柱抱过来让他姑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