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君不是在龚大夫那里吗?
怎么在这里?
怎么半夜来见他?
乔小君进来后,先施一长揖,再起身就热泪盈眶,“再见丁公,实在叫我不能不落泪!”然后就泪落如雨了。
丁强赶紧请他进来,要点灯,被乔小君拦住,道:“如果丁公疑我,我就坐在窗下月光处。”说罢就坐到窗下月光最亮的地方了,身上被月光照得纤毫毕现。
丁强也确实有点起疑,坐到暗处问:“小君怎么在此处?”停了一下,“又为何来见我呢?”
乔小君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
丁强才知道原来乔小君早就被龚大夫赶回来了,只有郑姬在莲花台。
他还以为既然郑姬在莲花台,乔小君他们也都没走呢。
然后乔小君被鲁国“赶”回来后,他自己的大王又不许他回国,他就被“关押”在此处了。
不得自由。
这事情就严重了。
丁强出了一身冷汗,他此行是有大事要办的!这这这……这不等于是在陷害他吗?万一郑王得知他在这里见了乔小君,先添了一分怒气怎么办?
乔小君看丁强面色不善,连忙解释:“丁公勿忧,此间主人与我相交多年,情同手足,他知丁公能救我,才特意放我出来见丁公的。”
丁强:“……”一个被郑王派来看守你的人,竟然是你的朋友?然后这个朋友给你出主意,让我这个鲁人救你这个郑人?
这个朋友当真大胆。
何必何公子,果然不是凡人。
乔小君继续坦白,道他愿意为鲁国取得千里沃土,只求能得鲁国庇护。
丁强:“……”千里沃土?
他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不敢答应,只好跟乔小君和稀泥,一和就和到了天亮,然后他马不停蹄的告辞了,带着人火速奔向下一个城镇,死活不敢再停留了。
丁强火烧屁股的跑了,何必去看乔小君,“小君,他可应你了?”
乔小君叹了口气:“应是应了,只是他倒像是不知情的。”这个丁强,能替鲁王商谈婚事,却不知郑姬换嫁妆的事,实在匪夷所思。
何必道:“要么,这件事只有龚大夫与你二人知晓,连鲁王都不知情,所以鲁王的亲信也不知情;要么,此事鲁王知情,但丁强不是他的亲信,所以他不知情。”
乔小君摇头,说:“这说不通。前者,鲁王和他都被排斥在外,郑姬的事鲁王不知情?后者,他能替鲁王求娶郑姬,却不是亲信?”
何必说:“又什么不通的?不就是要么鲁王和他都是小兵,听头顶上的人说话做事;要么他是小兵,迎娶郑姬在鲁王眼中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所以才派小兵来办小事。”他突然一怔,沉吟半晌,玩味道:“……要么,二者皆有可能。”
丁强来到瑶池城,过了此城,就是郑国王都。
他熟门熟路的进城先递交通关文牒,拜见此城太守,吃一次宴或住上一夜后再赶路。
这次没有宴会,奇异的是连太守也不见他,而是打发了一个小小的文书接见他一番就算了。到了晚上,送来的饭菜也是普普通通,不像待客,倒像是打发穷亲戚。
什么人都有,丁强也不生气,只是打发自己的下人明日一早天不亮就赶紧出去采买食水,备着路上用,等他跟太守辞了行就可以走了。
第二天,他洗漱完毕就等着给太守辞行,结果今天不止太守没空,接待他的那个文书好像也忙翻了天,让他从早上等到了半下午,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才匆匆过来。
丁强生怕再被拖延一天,还是照原计划告辞了,而对方也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明明黄昏都快到了,还说一路保重,都不怕他半夜宿在荒野之中再没了性命。
奇怪,怎么好像有点看不起他?
他毕竟是鲁国使臣啊。
丁强神色不快,连此人的话都没听完,取回文牒就走了。
甩了大冷脸,他还是心气不顺。
出来后本以为家人要等急了,不料家人一见他就先请罪,说没买到干粮。
“怎么会?”丁强大惊,“你不是把钱拿去玩了吧?赌输了钱,怕我骂你才编这个瞎话吧!”这么一个大城,他又是一大早就出来买的,怎么会买不来粮食?
家人委屈道:“叔叔别冤枉人!我跑了一天!从城东跑到城西都没买来粮食!所有的粮店都不卖!连门都给关了呢!我走的时候还有人在哭求呢!”
“为何不卖?”丁强问:“因为我们是外地人?”
家人摇头:“郑人也不卖……哦,不是,有几个人买到了,不过一人只有半斗。”
他还记得有个大汉跪下给粮店的人磕头:“求爷爷多给半斗!我家七个大人,四个孩子,这半斗真的不够啊!”
旁边还有许多人。
“我家还有病人呢!”
“明明有粮,为何不卖?”
店主直接关了店门。
丁强更稀奇了:“郑人竟然也会买不到粮食?”
家人道:“我听人说,外面的村子里会有粮食卖,不过要贵一点,而且他们要卖都是一村的人一起卖,我们这种要的少的,恐怕人家不肯卖我们。”
丁强没办法,只好买了些干肉放在车内,又多掏了一些钱,从酒馆、茶馆打包了一些店中的熟食带上,虽然贵了些,但好歹不会饿肚子了。
出城时,家人坐在车辕上吃着干肉喝着水,好不快活,只是吃到一半,突然叹气:“虽说酒馆、茶馆中也能买到吃的,但天天买,家里的钱怎么够?”
丁强:“你在说那些郑人?”
家人点头。
丁强道:“休论他国闲事,快些吃了好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