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姜旦全身上下都在表达一个意思:给我撑腰的人回来了!
“你不能住在摘星宫,也不能留在摘星楼。你是大公子,你的宫是哪一座?”姜姬问。
姜旦还是很怕姜姬的。她离开多年,一回来又引动四方,长久以来留在他心中的形象变得越来越恐怖了。
他不敢不答,“北奉宫……”
怜奴也不敢太“欺负”姜旦这个名义上的大公子。朝午王没有儿子这件事带给鲁国的阴影太大了,在大王没有蹦出另一个儿子的前提下,哪怕姜旦是假的,他也要好好的在宫里,安定民心。
所以,他给姜旦的宫殿是四座大宫中的最后一座,与王后的承华殿互为犄角的北奉宫。
“那就住那里。我给你一些人,今天就回去。”姜姬让她的人先去重新打扫装饰北奉宫,姜旦可以暂时待在这里。
送走姜旦后,她才去看姜智与姜仁。一眼望去,这两个人跟姜礼他们完全不同了。
虽然姜礼他们流落在外,但首先是兄弟们多壮胆气,二来不必像在宫里一样天天担心被杀。
他们看起来都比姜礼他们要年长了。
姜姬笑:“这下,谁是哥哥了?”
姜礼看到姜智与姜仁的那一刻起眼泪就忍不住了,此时破涕为笑,重重的拍向姜智的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低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
一时,殿中静极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越来越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直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两个,急得像身后有火在追。
是姜良和姜俭,两人扑进来后,蟠儿才跟在他们身后走进来。
“阿智?”姜良是当年亲眼看着姜智走的,虽然也预感到那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但真的得知姜智失踪,而且兄弟们都回来了,只有他音讯全无之后,姜良他们都以为姜智死了。
死在了回乐城的路上。
姜姬在发现没有姜智之后,也以为他死了,她不敢问,也不敢提起,可能是逃避吧,她不想面对。只是默默让人在商城给姜智立了个碑。
结果今天见到姜智了才知道当时他在出城没多久就又回来了,只是他潜入莲花台花了太长时间,又担心被别人发现。而她被送出莲花台时是避人耳目的,现在她才知道,直到她走了一年以后,乐城中的人才知道她不在莲花台,之前不管什么样的流言传播,乐城人信的都不多。
多亏了姜仁和姜智,姜旦才在她离开以后反倒对她的感情更深了。
——大概是吃了不少亏。
她的心中倒是五味杂陈。难道管孩子真的应该把人扔远一点他才会想家吗?才会感受到父母的辛苦与爱?
她之前管得那么严,他见她就跑。几年不管,一句不问,理都不理,他见了她跟见亲妈似的,还言听计从。
姜蟠龙看到公主陷入沉思,让姜礼他们先离开,好好让姜智和姜仁休息一番。
关上殿门后,他回来问:“公主改主意了?”
姜姬摇头:“算不上改主意,现在这样说不定更好。对了,找到奇云在哪里了吗?”
姜蟠龙说:“他就在金潞宫后殿。”
这可有点麻烦了。
“能把人绑来吗?”她问。
姜蟠龙说:“要花些功夫,倒也不难。只是公主,人绑来了还要送回去吗?”
她点头。她要奇云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消息,而是想让他做点事。
姜蟠龙说:“那我想想办法。”绑人容易露马脚,还是让奇云亲自送上门吧。
龚香叫来蒋龙,“你去求见公主,送出此物。”
他推出去一个木盒。
蒋龙打开一看,见其中是一枚玉璧,上面刻着一个纪字:幽。
蒋龙在口中念了数遍:“这是爹爹给公主取的名字吗?”为何取这么个字?女子的名字难道不该更美好些?
龚香道:“公主既已长成,也该有个名字了。你把此玉拿给她,看她喜不喜欢?”
蒋龙有些诧异。就算是他都不敢妄言了解公主,龚香与公主只见过了了数次,竟然自信可以讨好她吗?
幽。
公主会喜欢这个名字吗?
“幽?”姜姬取出玉璧,玉是美玉,纪字的幽是一个山中有林的形象,茂密的林,也可做水。
山中有林,或水在山中。
姜幽……
没什么不好。
这个字说起来似乎不想女子的名字,但细品起来,却并不讨厌。
姜元给她取的名字就是个直译的“姜氏的女儿”或“姜氏的公主”,他用这种方式来直白的告诉别人,这是他与人偷情所生的孩子。
其实为什么没有人早早的发现呢?如果她真的是姜元的孩子,他会这么对她吗?
可想起姜元的本性,她又觉得就算真是他的孩子,他也不见得能有多慈爱。
“公主喜欢?”蒋龙问,表情像是在盼着她不喜欢。
姜姬点头:“喜欢,既然是龚公的心意……对了,你有好消息了吗?”她笑着问。
问到这个,蒋龙就难免不舒服。他这段时间试着接触龚香手下的人,可经过他的试探,这其中没有一个人肯为他所用。
难道他要把这些人都杀了吗?
杀了他们之后,他要用谁呢……
姜姬上前在他脸颊上轻轻咬了一下,轻声说:“如果你不行,那就替我把冯瑄请来……”
蒋龙一时之间目眦欲裂。
姜姬坐回去,正色道:“我再给你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蒋龙的声音都不稳了,“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龚香?”
“说什么?说我引诱你除掉他吗?”姜姬轻笑,“你以为这会惹怒龚香来除掉我吗?”
不会。
蒋龙无比的清楚!
这只会让龚香欣喜于多了一个可以拿捏公主的把柄!
姜姬往后一靠,“那我又为什么要害怕呢?不过,龚香知道后你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公主是不可替代的,蒋龙不是。他敢说,龚香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蒋龙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看向姜姬的目光中第一次染上了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