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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岚和楚衡一前一后下了楼梯，走出了酒肆后没一会就转到了后山的藤酿潭边儿。藤酿潭水清澈，这连日的暴雨似乎一点没有影响到它。江岚在潭水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楚衡连忙也搬了个小块些的石头，坐到了江岚的身边。

“我不喜欢藤城，可我喜欢藤酿山，我最喜欢的就是这藤酿山上的藤酿潭。”江岚视线向前，看着夜色下幽深暗沉的潭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衡抬头看了眼天色，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边，透出的朦胧暗沉。楚衡心里有些犯嘀咕，不是要下山去的么？怎么江岚走到这藤酿潭来了……

“衡儿。”江岚转过头来看楚衡。

“嗯？”楚衡脸上露出淡淡的笑，竟让人在这风高月黑的夜色中也觉得温暖。

江岚眉头微微颦着，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

“你但说无妨。”楚衡的笑软软柔柔。

“在辛族的时候，我用诈死的方法甩下你，你可曾怨我？”

“不怨。”楚衡的回答斩钉截铁，“我知道皇上是为了衡儿好，当初为了给衡儿解落凤之毒，皇上你……”楚衡顿了顿，眼睛微红，声音有些哽咽起来，“原本一身的武艺，可现在却不但武艺全失，还这般虚弱……”

“落凤毒那事，是我自愿的，你何必这样自责。”江岚叹了口气，回头望向藤酿潭水。

楚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闭上了嘴不在言语。

两人便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藤酿湖边，各自不说话，直到远处有人提着灯笼走过来，江岚才站起身：“是茶梅。定然是母亲叫她来寻我的。”

“那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楚衡也站起身来，她左右瞄了一眼，随后指向左手边的林子，“穿过这林子有一条小路，可以快点下山。”

楚衡迈步往林子走，可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望去。江岚一脸复杂的看着楚衡。

“怎么了？”楚衡眨了眨眼睛。“你不走么？”

“我……”

“皇上。”楚衡走进江岚，伸手拉住了江岚的袖子，“你可知道我当上了辛族的大巫。打开了辛族的宝藏？”

江岚点了点头。

“我手里有很多钱，够你我吃喝不愁的过一辈子。”楚衡看着江岚的眼中带着执意，“你不是说，你想游历山水。快活人间么？如今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衡儿……”江岚眉头拧的跟深了。

“皇上，衡儿的术法也有进步。足以保护你我不受任何人伤害。”

“我不能走。”江岚缓缓推开楚衡的手，“我要留在这里。”

“皇上？！”这话着实让楚衡吃了一惊，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江岚，“我知道你不是喜欢权势的人。你难道真的想复辟么？”

江岚点了点头：“这是我母亲的心愿，她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

楚衡听了这话更吃惊了。她自诩了解江岚，她知道虽然世人都盯着那皇位宝座。可江岚是看不上的。楚衡还知道，自打苏莫心逼宫杀了江岚的父皇之后，江岚打心眼里是恨着苏莫心的，他甚至连看苏莫心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而唯一让江岚高兴的法子，就是让他远离这一切。

江岚曾经付出一切对楚衡好，救楚衡的命，这份恩情楚衡难以回报，所以她不想让江岚依旧深陷在这泥潭中，不能解脱。

楚衡眉头紧锁，“苏莫心的野心太重，她想要的，你给不了她。”

江岚沉默着不说话，远处那灯笼光越走越近，眼瞧着茶梅就要走过来了。

“你不止有她一个亲人。”楚衡伸手抓着江岚的袖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我早就将你当亲人看待。”

楚衡这话音一落，江岚脸上闪过一抹落寞：“是，我知道你一直拿我当亲人看待，就好像你的哥哥一样。”

楚衡忙点头。

江岚脸上的苦笑越发重了：“可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可不是亲人间的喜欢。”

楚衡听了这话，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张了张嘴，可什么都没说出来。跟江岚在一起这么久，若说看不出他的心思是假，可楚衡下意识里一直回避着这事，因为从小到大，楚衡对江岚的感情只如君臣如兄妹，这般的情谊没有半点越界。

“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江岚伸手摸了下楚衡垂在耳边的长发，“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姬城，你看他的眼神与看别人不同，就算后来你恨他入骨，也从未用同样的眼神再看别人。”

“皇上。”楚衡眉心拧的紧紧的，“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现在不说，怕是以后都没机会说了。”江岚叹了口气，回头望向不远处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笼，茶梅正提着灯笼等在那里。“今日一别，以后我们都不会再有这种面对面聊心事的机会了。”

“怎么会没有，我带你离开这里，你再不用在这尔虞我诈的生活，跟我在一起，你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们想聊心事，可以天天聊……”楚衡言语急促，神色颇为焦急，她实在不想江岚再回到苏莫心身旁，江岚该有他自己的生活。

“我不会跟你走。”江岚苦笑一声，“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我喜欢你，可你若不能嫁给我，那我和你在一起后，难道我会过的比现在快活？”

楚衡听了这话，一时语结。

江岚脸上的苦笑越发凝重，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缓缓说了两个字：“保重。”

天上的乌云飘开，露出皎洁的月，月光白纱一般的笼了下来，照得藤酿湖如梦似幻。江岚转身往红灯笼的方向走着。鞋底踩的潭水边的碎石胳肢胳肢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