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许承,想到那些早已被她扔掉的信,她看向远方仍旧翠绿的垂柳,那些话终究还是没有将问出口。
许墨的父母并不欢迎她和弟弟,只是迫于无奈才作出这样的决定。但要让他们对这对姐弟有多好就太不现实了。
在许家,栗青和弟弟住在一间没有灯光的小房间里,每顿饭只有少少的一点。在那里,除了许墨根本没有人对他们表示过一点点的关心。而许承,他一开始似乎并不喜欢她,一见她就冷嘲热讽,栗青怕他告状也不和他吵,每次都躲着他。可那次她被班上的不良学生堵在小巷子里,却是他把她救了。
从那以后,他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十分奇怪。不仅在早上出门前,偷偷把许母给他带的零食塞进她书包里,甚至会把他的零用钱分给她。而她没有拒绝,她需要钱。
那时弟弟还小,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得跟只瘦猴子一样。她需要这些钱让他吃饱。所以即便后来她知道他对她的暧昧情愫,依旧装作什么都晓得一样,接受他对她的好。
“不过,”许墨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有些严肃地问她:“我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吗,怎么突然就搬回栗家了呢?”他那年20岁,正好得到学校保送国外留学的机会,那是他非常心仪的大学,时间紧迫他也走得匆忙,可他明明有再三叮嘱她的。
栗青闻言,回过神来,偏着头看他。
许墨比那时高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却更加干净了。
他和弟弟许承并不是很像,他是水,许承是火。
垂下眼,栗青一句话把这件事带过,“我叔叔婶婶说想我和弟弟了。”
“真的?你没骗我?”许墨明显不相信她的话,狐疑地打量她,想从她的目光中寻找到蛛丝马迹。但他不知道,撒谎对于栗青来说早已成为家常便饭了。
所以此时面对他质疑的眼神,她并不闪躲,而是仰起头直直地看着他,嘴角弯成自然的弧度。
最后还是许墨先败下阵来,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揉揉她的头,却被栗青躲过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尴尬,但还是笑着说:“好了,相信你。”
说完手机铃声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许墨歉意地朝栗青笑笑,随即接通了电话。等他挂了电话,脸上歉意更甚:“有点急事,本来还想请你吃饭的。”
不过他向来只想好的事情,随即释然地笑笑:“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晚上再联系我吧。”就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样,说着把一张写着他电话号码的小纸条放到她手里,郑重其事地叮嘱她:“一定要打给我。”
栗青点头:“好,那,再见。”说着转过身朝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沿着湖边没走多久,栗青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看着远处许墨的背影。
这样看着,栗青突然就想起他出国前她去机场送他时的情景。
然而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仍旧是那个许墨,但她不再是那个栗青了。
许墨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突如其来的机会并不是偶然。
许承塞钱给她意外被他母亲发现了,在她的逼问下,许承说出了“我就是喜欢她”这样的话来。
许母并不是一个普通妇人,听了这样的话,震惊过后也没骂也没打。每天的日子照常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终究还是有变化的。
作为家里唯一一个维护她的人,许墨突然得到保送国外的机会出国并不让人意外。之后不久许承又被送进寄宿学校,而她也休学和弟弟一起被锁在小屋子里。
那晚许家突然起火,滚滚的浓烟弥漫了整个空间,那时候如果不是徐承突然出现,她或许早就死在了没有知晓的清晨。
第二天栗家的车是在医院把她和弟弟接走的。栗青还记得那时许承拎着保温盒追着车子跑了一路,然而她从没有把他那句“阿青,我会来接你的”的承诺当真。
许墨的背影渐渐消失,栗青收回自己的视线,低下头看手掌心的小纸条。
只是那上面的字迹却不是许墨的字迹,那个人或许忘了,她过目不忘,更何况从那些信件上他的签名就知道他的字这么多年来都没什么进步。
栗青不晓得如果那时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最后她和许承会如何。可许承的母亲说得很对,至少那时她只是一心想要利用他,当面临选择时她肯定是不会选择他的。
那些半年一次的信件从未断过,然而她却从未打开。他曾经为她做过那么多,甚至把她和弟弟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到如今,她能为他做的只有一件事。
放弃。
定定地站了片刻,栗青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伸出手将手里的纸条扔了进去。
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