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里面同时又要拿捏好一个度,那就是咱在假装陛下已经赦免了始毕可汗的时候,不能太给始毕可汗面子,诏书言辞也不能太谦卑,不然的话,如果字面上就看出来是我大隋服软了、被打怕了的话,那始毕可汗定然会拿着诏书出示给诸部酋长传阅,用陛下的诏书给他自己长脸,标榜他是胜利者。如果给了始毕可汗这个面子,那么他此前为了可汗威望而下不来台的困局可就被解了,他哪怕立刻撤兵,也不用担心被人赶下可汗之位了。”
杨义臣的目瞪口呆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半晌才回过神来:“萧驸马洞悉人心之能,杨某真是望尘莫及。此计可有实施方略了么?需要哪些人配合?”
“倒也需要杨经略派些精兵配合,不过主要部分,萧某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与陛下一并被围在雁门城内的朝臣之中,自然有人出头。”
“什么?已经安排好了?这不可能,萧驸马你可是才到了两天,而且这两天根本没有信使突围入城联络,萧驸马怎么可能和城内的朝臣取得联系呢?”
“如果萧某说,萧某在小半年前派遣秦郎将到辽东时,就已经预先安排了数个锦囊给秦郎将,杨经略相信么?”
“这不可能!”
“不可能最好——既然杨经略觉得不可能,那么可敢配合萧某。到时候真有朝臣向陛下献书劝谏的时候,杨经略可要认下这一桩突围送信的功劳喔?”
杨义臣很是认真地看着萧铣的眼神,萧铣的双目看上去居然是那样诚恳。让杨义臣突然觉得有一点可怕。他慌乱地移开目光,“杨某知道萧经略在担心啥。陛下多疑,对于多智近妖之人自然忌惮,有些事情,说是杨某临机应变的决策,反而容易让陛下接受得多。这件小事上,杨某便任从萧驸马差遣吧。不过,杨某到时候只认下帮助突围送信的功劳,这出谋划策之功。还是萧驸马自领的好,否则以陛下的精明,定然看出破绽。”
“既如此,萧某便谢过杨经略高义担当了!”
……
萧铣从杨义臣的中军大帐出来之后,当天夜里隋军大营就摸出一支约莫两三千人规模的骑军,都是杨义臣麾下嫡系,朝着北方突厥人的雁门围城大营摸去。
距离雁门城东侧和南侧城墙至少还有二十里的地方,隋军骑兵队就遭遇了突厥人撒出来的夜不收斥候,一番激烈的前哨战,取得了斩杀近百个突厥游骑兵战果的同时。隋军骑兵队自己也付出了二三十个伤亡。又往前摸了一阵,距离城下约莫还有十三四里地界,得到警示的突厥大队骑兵终于反冲了出来。开始反击隋军骑兵的夜袭。
因为这些日子来两军的小规模袭击战本就是不少的,所以突厥人也没当回事儿,只是照例出来反击而已,出动的兵力也不算很多,毕竟暗夜之中谁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别的地方埋伏二线夹击的部队,所以都得留出足够的预备队随机应变。
隋军骑兵见大股突厥骑兵反击过来,知道再也没办法靠近雁门城太多,人群中一队身负特殊使命的骑兵的军官便从褡裢中掏出三个粗壮的竹筒放在地上,每个约莫都有几斤重。用火折子点了之后。马上和护卫亲兵一起跑马散开数十步远。不到十秒的时间后,三颗闪耀着黄光并且发出巨响的信号弹腾空而起。随后在空中炸裂,看那架势。约莫可以飞到七八十丈高度,黑夜之中,哪怕是二三十里地之外,都是可以看见的。雁门城内,如果此刻守卫南城和东城的将校士卒目力够好,肯定也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都放出去了,可能够撤了么?”杨义臣派出的那个统领今夜这支奇袭部队的骑军郎将见萧铣的人已经把信号弹放出去了,赶紧过来催问,因为突厥人已经明显越打越多了,再不撤伤亡定然会增加。
“不行!再等等!第一波放信号弹,城头有些人说不定才刚刚反应过来,都没来得及看全,所以第一波只是给城头的人提个醒儿,让他们赶紧赶过来盯着点儿。咱等三盏茶的功夫,再放第二波,那才是真正的信号弹。”
“干你酿!这玩意儿真是麻烦!”杨义臣派来的那个郎将唾骂了一句,无奈却不敢半途而废,只好指挥麾下骑兵们继续和突厥人死磕血战,
三盏茶的功夫,其实也就十分钟不到,此刻却显得颇为漫长,隋军骑兵和越来越多的突厥人死战半晌,所幸突厥人似乎也只是误以为这些隋军骑兵是想要趁乱突围一部分到雁门城内送信,所以只以封堵为主,不敢全部一拥而上让战线变得太混乱,才让隋军压力略微小了一点。
时间终于等够了之后,萧铣派来的那个联络骑兵军官又掏出三个数斤重的大竹筒,重新依样画葫芦点燃了,然后退开等它爆炸升空。此刻隋军距离雁门城大约还有十二里地,应该是很保险的了。
三颗信号弹重新升空,不过这一次居然是一颗发着绿光地首先飞射而起,然后是一颗正统的黄光烟花弹,最后竟然还有一颗泛着幽蓝色光辉的。
第二波信号弹升空的时候,这些日子来经过虞世基和裴矩运作,已经调到东城负责某一段城墙一线城防的罗士信,其实早已在听到第一波响动之后就被手下士卒叫起来,然后盯着这边不放了。第二波三颗信号弹的颜色、顺序被罗士信牢记在心,马上写在随身的一片竹版上。
“绿-黄-蓝顺序,那就是2x1x3,第二包,第一行,第三个锦囊……嗯,把这玩意儿交给虞侍郎和裴侍郎他们,应该知道如何处置的吧。”
罗士信说着,回到自己房中,拿出一个几个月前萧铣为他送行时候给他的大包裹——其实当时也给了秦琼一个,然后翻检了一阵,抽出对应序号的一份书函,便连夜去找裴矩禀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