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说完这些,又大致给萧铣科普了一下内外侯官的体系。原来内外侯官不仅有居于朝廷中枢的一员总管,地方上镇守一方的大员中,也往往设有总管职务,但是只管一个地方,且大部分时候,地方上各州的内外侯官总管与掌握军政大权的留守之类官职是不能兼领的。萧铣如今可以兼领,也是因为杨玄感谋反这件事情中着实表现出了莫大的忠心,让杨广心中有愧,终于放弃了对萧铣最后的猜忌之心
根据裴矩所说,地方上的内外侯官总管,大致上江淮设一个;荆楚、岭南则不一定常设。如果不设的时候,则由扬州的总管兼管。此外还有益州、关陇、并州、河北、东都、齐鲁六处设置总管,便基本上覆盖了整个天下了。如今关陇的内外侯官总管由刑部尚书卫玄卫文升担任;河东、并州之地则是阴世师;另外还有河北总管段达、东都总管皇甫无逸等。
听了裴矩的讲述。萧铣心中也是窃喜,原本他随着自己暗中积蓄的实力渐渐增长。一直有些被窥伺的不安感。虽然他也知道内外侯官的实力和渗透力肯定远不如后世的锦衣卫,他也领教过其组织的不严密性。但是有人在背后盯着总归是很难受的。如今自己终于因为平杨玄感之战立的大功,被杨广充分授权了,将来做事儿可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虽然先帝时候的驸马柳述轻轻松松就做了总揽全天下内外侯官的总管,而自己如今只是负责一方,但萧铣心中没有一丝嫉妒和不满。毕竟乱世已经要来了,再坐镇中枢的话,说不定就会对地方失去控制。还不如先布局经营好一隅之地。而且按照历史的发展,随着北方彻底糜烂,晚年的杨广很快就会常驻江都,并且试图营建丹阳宫迁都。到时候萧铣的地盘自然就成了朝廷中枢。
萧铣又留了裴矩一番,好生招待,赠以厚礼,才恭送其离开。次日,萧铣便被杨广正式召见了。根据裴矩的提前透底,萧铣知道肯定是让他去带兵平定刘元进之乱了。
历史上,胡将鱼俱罗、吐万绪失职被斩后。正式窃取了平定江南这一胜利果实的,乃是江都丞王世充。这件军功,也成为了王世充正式起家割据的首功。现在阴差阳错落到了萧铣手里。也不知道王世充能不能正常崛起了……
毕竟,历史已经证明,杜伏威和刘元进这俩同时起兵的难兄难弟,前者可是要比后者难缠得多。没有软柿子吃、刚出道羽翼未丰就不得不啃硬骨头的王世充,又会如何解决呢?
……
萧铣再见杨广的时候,已经可以从杨广眼神中看出一抹难得的温情,就好像任何高高在上、猜忌身边所有人的暴君,终于猜忌累了,需要发泄一下信任感一样。
“裴矩都已经和爱卿说过了吧。”
“是的。父皇。”
“逆案办完,朕便决意让你去江东平叛。可以从如今来护儿麾下的兵马带一小部分过去。你自己意下如何。”
“父皇,为国效力自然是分内之事。但是必须得其法,孩儿才有用武之地——江南富庶,若只是捐输钱粮,当不至于使百姓铤而走险;民变关键,自然在于徭役。父皇如今既然决意撤换胡将的一味杀伐之策,自然是想兼顾安抚的了。而若要安抚,孩儿自然当有一些拿得出手的承诺以招降纳叛,否则,又如何能长久。”
杨广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萧铣是不是早就看穿了这一点,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不过应该是不至于如此远见——大约一年半前,萧铣故意触怒杨广,丢掉吴郡的地方官不做,去来护儿军中做一行军司马时,用的借口便是不能做这虐民之官。若不能向江南百姓担保租庸调法、担保多纳钱粮就可以免除徭役的话,他就不做这个官。
现在,一切下场已经证实了。萧铣离任了,杨广另换了虐民擅征徭役的地方官去治理,然后民变了。然而,身为皇帝,被人如此要挟质问,终究很是不爽的:
“到了地方,军政钱粮,连同监察事务,都交给爱卿全权处断了,爱卿还想要朝廷保证什么?”
“孩儿要父皇保证,江南租庸调法不得废易,南人永远不需要过江服役。如此,孩儿愿立军令状,今年之内,便扫平江南乱贼。”
“如此,岂不是朝廷被百姓所逼,做出让步,于朝廷威信何存?”
“出于陛下本心赏赐,如何能说是被逼?为了时务安定,一国两制又有何妨?”
“哈,如此说来,朕要是不答应,你还要和当初一样不愿受命了。”杨广苦笑了一下,他居然也有苦笑的时候,最终念在萧铣的忠心与功劳,暂且勉强答应了,“朕答应你便是,即日便会有明诏——那么,自今日起,你便卸了淮海行营监军职务,改任为丹阳留守、江东六郡讨捕大使、扬州内外侯官总管。别忘了年底平叛的承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