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快打快,区区盏茶工夫,二人已对过不下百余招。
陈敬龙见欧阳啸如此激斗,却始终精力不衰,且出手越来越快,不禁暗自惊急。欧阳啸见百余招犹不能取胜,却是羞怒交攻,出手愈发凌厉紧密。
又斗几招后,欧阳啸三剑连出,分刺陈敬龙咽喉、胸口、小腹,一气呵成,如行动流水一般,绝无半点迟滞。陈敬龙穷于应付,已隐有力不从心之感;强撑挥刃将三剑一一挡开,最后一挡时终于控制不住,刃头向下沉得稍低,招式用的过老。
凭欧阳啸的修为眼光,见此良机岂能放过?轻喝声中,手腕疾抖,“刷刷”两剑,分刺陈敬龙左肩、左肋;剑势吞吐,虚实难测,却又迅疾异常。
陈敬龙眼见危急,大骇失色;竭尽全力将沉于腹下的血刃抬起,挥舞格挡;勉强施为之际,已不免手忙脚乱、窘态毕露。
欧阳啸不等软剑与他血刃交撞,忽地低叱一声,收剑再出,直奔其心口刺去。这一剑,快如闪电,一往无前,恍若一颗流星破空而至,正是将敌人逼入绝境后,迅猛无俦的决胜一击。
陈敬龙窘迫关头,复又格挡个空,越发劣势难转;眼见强击攻至,却再也无力格挡、闪避,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勉强收扯血刃,平竖胸前,把七寸余宽的刃面当成盾牌,守护自身。
眼软剑就要刺在血刃平面上,欧阳啸手腕微抖,剑身忽地一弯,如一截银丝带般从血刃旁边滑过,剑尖斜斜抵住陈敬龙左胸。
于此胜负有分之时,二人身形猛地同时停滞,相对伫立,再不稍动。
默然片刻,欧阳啸方缓缓开口,冷冷问道:“死到临头,你还有何话说?”
陈敬龙慢慢将血刃垂落,不显丝毫畏惧之色,反倒满脸兴奋,得意笑道:“想不到我竟能在您手底支持这么久!……哈,敬龙如此年纪,能与绝世高手激斗百余招,纵然落败,却也足堪自傲了!”
欧阳啸见他如此反应,颇觉讶异,奇道:“死在眼前,你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陈敬龙泰然自若,笑道:“我不会死的;我知道,您不会当真杀我!我竭力与您相斗,苦苦支撑,却始终不肯扬声呼救,也正是为此!”
欧阳啸眉头微皱,沉声道:“你何以如此笃定?难道你认为凭我欧阳啸的本领能耐,会畏惧你声名、势力么?”
陈敬龙含笑言道:“您当然不会有什么畏惧;但敬龙知道,欧阳前辈明事理、知轻重,绝不会于此轩辕危机存亡之秋,冒冒然干出自折轩辕柱石的蠢事来!”
欧阳啸挑眉冷笑道:“轩辕柱石?嘿,大言不惭!我儿干将,文武全才,手握雄兵,自可担挡支撑轩辕族之重任;少了你,亦无碍大局!”一言未毕,手臂微缩,将软剑抖成笔直,似乎便要直刺向前、痛下杀手。
陈敬龙对他动作恍如不见,淡然笑道:“敬龙一心为民,绝无私念,非干将可比,亦非干将所能替代!”
欧阳啸沉吟片刻,忽地长笑一声,收回软剑,插入腰间皮鞘;负手赞叹道:“果然吓你不住!好小子,有此定力、胆量、头脑、眼光,堪成大事;我现在总算能真正放心了!”
陈敬龙亦将龙鳞血刃收回鞘内,好奇问道:“前辈所说的真正放心,究竟是指什么事情?”
欧阳啸默然不语,转身缓缓踱出数步,望着苍茫原野,静立不动,若有所思;过了良久,忽地长叹一声,轻轻说道:“我曾对你讲过,要重回江湖,再不过问种族纷争,但实际上,我却始终放心不下,仍在时刻关注局势变化,时刻为轩辕安危担忧!……如今,我知道英雄已然长成,当有扭转乾坤之力,总算可以真正放心、彻底抛开顾虑了!……‘十年磨剑’,自此销声匿迹,只老于山水之间,不复现身红尘矣!”
陈敬龙听他此言,惊诧莫名;忙抢上前,与他并肩而立,急急问道:“前辈何苦如此?就算不愿参于种族纷争,只需江湖逍遥便了,却也不必销声匿迹;况且,前辈人中翘楚,才智武功,当世少有,若肯为轩辕出力,引导我等晚辈,堪称万民之幸……”
不等他说完,欧阳啸转头望向他面容,眼中满是亲近爱怜之色,喃喃叹道:“如果你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你我父子英雄,联手共襄大事,天下何人能敌?……唉,只可惜,我的儿子,不是你……”
陈敬龙听他感叹,心中忽有所动;沉吟问道:“前辈苦心孤诣,谋划积蓄二十年,却于风雨欲来之时抛却雄心,重返江湖;莫非……与干将有关?”
欧阳啸苦苦一笑,凄然叹道:“你终于猜着了!……不错,我浪迹江湖,并非当真雄心尽灰,却是为了避祸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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