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阔方依然不言不动,毫无应答。
陈敬龙凝神他脸色,只见夜色中,左阔方双目圆睁、牙关紧咬,神情刚勇狠厉,但耳鼻眼口,却全都有鲜血汩汩流出,其双目虽仍睁着,但眼中已没有丝毫神采,黯淡如死灰一般。
陈敬龙见他模样,已隐约有些明白;缓缓伸手去其鼻下一试,忍不心中一酸,凄然叹道左兄……可惜了你这一条好汉……”叹息未完,喉头已经哽住。
此时的左阔方,再没有丝毫气息,已是死的透了。
在先前的打斗中,他一人承受绝大部分压力,被震的口鼻出血、左肩又被短矛穿透,内伤外伤都很不轻;到最后,重伤乏力之际,又匆忙举刀格挡林克西亚垂死反扑、刚猛无俦的一矛,终于再承受不住,被大力冲震的内脏碎裂,立时毙命。只因他死的太快,受震一僵、肌肉紧绷之时已然断气,再不动弹,所以尸身仍保持原状,不曾倒下。
陈敬龙与他原本虽无交情,但携力苦斗这半晌,相依相护、同仇敌忾,心中已隐然把他当成生死弟兄;此时见他死去,不禁难过非常;唏嘘片刻,哽咽叹道左兄,你厮杀的累了,不必再如此硬撑躺下歇歇吧”说着,右臂扶住左阔方腰背,左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推,想将他尸体慢慢放倒。
不料一推之下,左阔方腰弯背躬、臂扭腿曲,霎时如一滩烂泥般软瘫下去,堆卧地上,居然容不得陈敬龙一扶;却是他在大力猛震之下,全身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不受外力时,断骨不曾移位,尸身不软;受陈敬龙这轻轻一推,断骨移动,再支撑不住身体,所以立时软倒。
陈敬龙见他尸体模样,不禁骇然;暗自掂掇:林克西亚这最后一击之力,着实大的惊人,如果是受此一击,虚弱之际,恐怕也难以支持,不免骨断筋折的下场;一念及此,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再想起林克西亚死前最后一句话,更是惶恐,忙深深弯腰,向左阔方尸体郑重鞠了一躬,叹道左兄,你是替敬龙而死;敬龙受你大恩,永不敢忘”
欧阳干将见了左阔方尸身模样,也不禁骇然;喃喃惊叹道好家伙竭力一击,竟有如许之威;金宫骑士,果非浪得虚名,当真厉害……幸好他中了毒,不然,今夜谁死谁活,可当真难说的很”
陈敬龙听他提起“中毒”一事,猛然想起还有个元希田死活未知;顾不得再感伤左阔方之死,忙转身跌跌撞撞走到元希田身边,蹲坐下去,唤道元兄;你……你可听见我?”
元希田胸口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直透至背,伤及内腑、鲜血不住流出,此时脸色灰白、呼吸微弱,已是没了大半条性命。
听陈敬龙呼唤,他缓缓睁开眼来;目光在陈敬龙脸上一扫,微显亲近之意,断续轻叹道你很虚弱,我得……得出来;……但你没有避战自保……而是尽力出手,不……不惜性命的与敌搏杀……你是真正拼死抗敌、保族……卫民的好汉子,如果……如果我当初……投到你的麾下……三生有幸……”
陈敬龙见他声音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弱,忙劝阻道有话,不妨以后再说我给你止血;你保存力气、安静养神,别再……”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摸出金创药,去敷他胸膛伤口。但那伤口太大,又在不断流血,区区一瓶药粉撒上,堵不住伤口,立被鲜血冲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元希田凄然叹道你不用……不用白费力气;我……我活不成了……”说到这里,忽地狠吸口气,转头望向欧阳干将;眼中满是愤怒怨恨;嘶声叫道你居心不良,累得我送命……被你这奸贼利用,我死不瞑目……”话未说完,一口气上接不上,两眼一翻,再不动弹。
陈敬龙大惊,急伸手探他鼻息;感觉微有暖气,知他是晕了,却还没死,心中稍稍一松。紧张忙乱之下,也不曾在意他所语,只顾去想如何救他;稍一寻思,从他长袍上急急扯下两块衣襟,将他胸前、背后的窟窿硬给塞住;随即大叫来人,快来人”
近处一名义军汉子听见呼声,疾奔,问道陈少侠,事?”陈敬龙指着元希田,焦急说道你快救他……你带上他,回我军营去,找雨梦姑娘给他治伤;记住,是雨梦姑娘,千万别忘了”又指向树林南面,道我的踢云乌骓拴在那边;你去骑了,尽快赶回军营;快去,快去”
那义军汉子本是认得元希田的,见他重伤垂死,也很担忧着急;听陈敬龙吩咐,连连点头,顾不得别事,急上前将元希田抱起,匆匆往南奔去。
陈敬龙望着那义军汉子背影,喃喃自语道但愿雨梦有本事救他……但愿……但愿能来得及……”
欧阳干将讪讪说道敬龙,左兄受伤太重,神志不清,胡乱,当不得真;你可千万不要多心”
陈敬龙转回头来,茫然反问道?……事不要多心?”
欧阳干将见他只顾元希田安危,无心留意别事,不禁松了口气;忙支吾笑道我劝你不要为元兄太过担心;我说的是‘担心’,不是‘多心’;是你听了”
陈敬龙仍只担心元希田,无暇“多心”;听欧阳干将说是“听了”,微一点头便罢,不再追问。
四百一十五节、干将斩敌
四百一十五节、干将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