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飞一时愕然不知如何作答,迟疑道:“那可就是另一番局面了。但看现在这情形,吴王就算没死,也一定是躲起来了没在长安,或者是被绑架而失去了自由!否则,长安何必如此剑拔弩张防范我关西?”
“聪明!”秦慕白点头而赞,“庞飞,你现在是越来越长劲了,分析得十分有道理。没错,如果吴王虽然遇伏但并未身亡,那么,泾州那边也就犯不着将消息封锁得如此严密。从而,长安也不至于现在这一片风声鹤唳的景象。之所以这样,无非两种可能。其一,吴王已死;其二,吴王就算未死,也是失踪了!就连朝廷上的人包括皇帝,也不知道吴王身在何处!”
“没错,这样一解释,就合理了。”庞飞说道,“吴王要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恩师会做出什么反应,于是朝廷对我关西军严加防范!”
秦慕白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眼缝之中,一抹杀气隐隐溢射。
“严加防范?”秦慕白一字一顿的道,“我秦某人是忠心于大唐的功臣,何时就成了乱臣贼子?!”
“哎……”庞飞无奈的叹息,说道,“恩师,我关西军上下数十万将士,包括兰州所有的仕民百姓,无不是忠于大唐。这些年来,我们在兰州这里出生入死,多少兄弟血染黄沙埋骨疆场;又有多少百姓为了支持我军奋战,献夫献子倾尽所有?当我们历经苦难战胜强敌,为大唐平定四方开疆拓土完毕之后,朝廷却像对待贼寇一样的防着我们……这真的是很让人寒心哪!”
秦慕白闭上眼睛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算了……这就是政治!”
“恩师,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庞飞问道。
“两件事情,我交给你去办。”秦慕白说道,“第一,继续派谴得力之人,前往关内调查吴王下落,打探朝廷风向;第二,张榜示民,告知兰州大都督府治下所有军民百姓,说我秦慕白已经征服西域凯旋归来!然后筹备,在兰州大都府举行庆功大会,邀请都督府辖下所有的七品以上官员,与仕绅百姓代表参加。余下的事情,容我思量再说。”
“好,学生马上着手去办。”庞飞应了诺,心中虽然焦急,但既然秦慕白已经回来了那么兰州就有了主心骨,他这心中也算是有了底,不再那么彷徨。他知道,秦慕白一向不喜欢张扬炫耀,这次之所以特意举行“庆功会”,就是为了向兰州上下的各界人仕,表明自己对朝廷的忠心,粉碎市井间的谣言从而稳定民心军心。
只要兰州内部不乱,外界的事情,庞飞相信秦慕白都可以解决。
从庞飞那里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并吩咐下几项事件后,秦慕白准备离开军营。走的时候,他特意在军营四处看了看,感觉还不错。自己离开兰州多时将军政大权交予庞飞代理,这小子看来十分努力。留在兰州的十万大军有七成是新军,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已经有了几成火候,精气神也十分充足,很好的继承了关西军的奋发激情与彪勇血性。
看着眼前的大军屯,秦慕白不自禁的暗自思忖,兰州这里有十万大军,加上后方薛仁贵与宇文洪泰正挥师而回的三十万,兰州不久就将拥有四十万大军,而且是历经百战的精锐之师!
换个角度来想,假如自己是皇帝是朝臣,在李恪出事之后的确不可能对关西四十万大军视而不见。众所皆知,近年来大唐周边多战事,内地兵马多数调往边疆战场,现在关内空虚,所有兵马加起来,顶多只有关西军数量的一半!
而且,除了一些皇城御卫的募兵精锐,其他的闲散府兵就算数量庞大,又怎么能和关西军这种经历过血战粹炼的虎狼之师相提并论?
假如关西真要造反,长安还真是未必就招架得住!
恰是想到这里,秦慕白眉头一拧心中生出疑窦,暗道:以李世民的睿智,既然明知道长安与关西的兵力战力都如此悬殊,为何还要摆出一副“防贼”的架式来刺激我?这不是更容易伤我之心将我逼反吗?虽然我不会天真的以为,李世民就是个圣人绝对不会忌惮手下的臣子功高震主,但,以他一向的手腕与作风,在这时候先声夺人的对我加官进爵的进行安抚褒奖,然后召我这个大功臣进京“勤王保驾”,才是上上之策。
可为什么,皇帝在这关键的时候,下了这样一着其昏无比的臭棋呢?
“这太不合理了!”秦慕白的心中,斗然升起这样的惊问,继续寻思道,“这实在不像皇帝一贯的手腕。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我猜有两种可能。一是李世民突然病倒甚至驾崩了,朝廷大权落在了长孙无忌与李泰等人手中。他们肯定是害怕我兴师问罪为李恪报仇的,于是先下手为强摆下了防守阵势严阵以待。照这么一分析,李恪倒是极有可能真的已经死了,而且就是死于这二人之手;第二种可能,那就是……皇帝这是在用一种极为危险与刻薄的方式,在试探我!”
想到此处,秦慕白的心中就像一道闪电掠过,既惊且亮,眉宇一抬自语道:“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没得说,大唐天下可就真要乱了。就算我秦某人不兴兵问罪,那长孙无忌与李泰也压不住其他各地的封疆大吏与将军元帅们,天下必将大乱,甚至落得像隋末一样遍地反王四处烽火。要是这样,我反而不怕。关西四十万虎狼之师在握,西域万里疆土做后盾,另有漠北李勣、辽东李道宗都与我关系匪浅,谁能动我?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
“那么李恪就没有死!”
“李世民,是在考验我对大唐帝国的忠诚与为人的胸襟与底线!他是想要趁乱剪除一些阻力然后立李恪为储,并在将来让我成为李恪的辅弼与大唐军界的砥柱领袖!”
秦慕白闭上了酸痛的眼睛,仰起头,深深的呼吸,喃喃自语道,“就如同历史上的李世民对待李勣一样。在立了李治这个懦弱的儿子当太子之后,李世民找了个莫须有的小罪名就把当时的军界首脑李勣,给贬了官罢了兵权。然后等太子上位后再给李勣官复原职委以重任,从而让新君对李勣施以恩德,以便驾驭。同时,那也是在考验李勣的忠诚与底线。在那紧要关口,如果蒙冤被贬的李勣沉不住气叫屈报怨,或是做出什么别的出格举动,那就意味着将来新君肯定也管不住他,那李勣就是死路一条!李世民必定会除之而后快,为未来的新君剪除后患!”
“这就是所谓的,天降降大任于斯人吗?”秦慕白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喃喃道,“莫非这一切,都只是帝王心术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