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方才厮杀完毕,冲动、激奋与疲惫之余,也有些心情压抑。
说是瓮中捉鳖,但吐蕃的兵马并不如想像中的好打。绝地反击的吐蕃人,爆发出了比寻常更加强大的战斗力。
可是现如今,已是没有巧计可用,只剩下纯粹的正兵决战。
是到了真正考验军队实力的时刻了,避无可避,巧无可巧。
秦慕白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只叫众将回营好生歇息,以备明日再战。众将厮杀了一天,已是接近体力透支的边缘,纷纷蹒跚而回。
“仁贵。”秦慕白唤了一声,叫薛仁贵留下。
薛仁贵抱了一拳,“少帅有何吩咐?”
秦慕白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然一笑,“厮杀了一整天,你没事吧?”
“没事。”薛仁贵笑了一笑,“习惯了。”
秦慕白看了他的肩头一眼,明光甲的狮盔护肩板似有破损,隐约有血迹。
“你负伤了?”
“没事,不小心吃了一枪破了点皮,没伤到筋骨。”
秦慕白眨了眨眼睛,“居然有人能伤到你?如果我没记错,征战这么多阵,你从未受过任何皮肉之伤,连冷箭都没伤过你半分——是噶尔钦陵吗?”
薛仁贵笑着点了点头,“的确是个相当厉害的对手!薛某生平,头一次负伤。”
这时,宇文洪泰去而复返冷不丁的就闯了进来,大叫道:“三哥,俺明天不打主力了!俺要打先锋!”
“你这黑蛋,又吵嚷什么?你以为这军中是你那猪窝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秦慕白没好气的喝骂。
宇文洪泰嘿嘿的笑了笑,见薛仁贵也在,越加兴奋,叫道:“仁贵你今天跟噶尔钦陵那小猴子干过架了?他怎么样,厉不厉害?——俺要打先锋,俺要亲手宰了他为恩帅报仇!——要不,明天你就跟俺换换吧?嘿嘿!”
“别胡闹了,军令如山,岂容我二人私下决定?”薛仁贵正色道。
宇文洪泰顿时苦起脸来,怏怏哀求道:“三哥,你就行行好,让俺打先锋吧!至从恩帅死了,俺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做梦都想亲手宰了噶尔钦陵那小猴子!——这次,可能是俺唯一的机会了,你要是不让俺试一回,俺会一辈子不痛快!到死也他娘的不痛快!”
“哈哈!”秦慕白笑了,说道,“你他娘的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成何体统!也罢,仁贵今日酣战了一场,明日必定疲惫。我留他在营中歇养一阵,让你打先锋!”
“少帅,薛某无事,完全可以应战!”薛仁贵急了。
“哈哈哈,你听话,乖乖回营好生歇息凉快去,明天换俺打头阵喽!”宇文洪泰耍起了流氓,不由分说的拉着薛仁贵就朝外走。
秦慕白笑道:“仁贵,就休息一天,料也无妨。这仗不会一两阵就打完,你是我关西军第一大将,应当养精蓄锐保存实力。”
“是……”薛仁贵无奈的应了一声,狠狠的剜了宇文洪泰几眼,大步走了。
翌日清晨,帕莫离草原上再度出现昨日的情景。两军对垒,刀甲遮天蔽日,杀气冲荡云霄。
所不同的是,昨天还一片茵茵绿色的草原,今日已是一片凌乱的酱紫之色,泥土中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牛头将旗之下,噶尔钦陵依旧挺枪跃马,走在吐蕃大军的最前。
左右副将时不时担忧的看向噶尔钦陵,看他的左手。
那只手,裹了厚厚的一层药布,依旧止不住渗出的血丝。
“薛仁贵,果真厉害!昨日一战,他居然削去了元帅三根手指,差点就砍去整个手掌!——元帅,可是高原之上真正的战神啊!”众将心中忐忑不安的寻思,“元帅是用枪的,如今伤了一只手,还如何能战?再要碰到薛仁贵,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