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珍十分欣慰,赞他弟,“汝子可教也。”
纪珍这里兴头头的就等着娶媳妇了,江家虽舍不得嫁闺女,也知道闺女早晚都得有这一天。闺女嫁出去固然难舍,可要搞得跟李二娘一般,十八了还没婆家,更叫人着急呢。
说到李二娘,倒是有一桩事。十八岁要搁何子衿前世,那绝对还是花骨朵的年纪,那会儿,你十八就是想结婚也办不了结婚证啊。可在这年头儿,一个姑娘家,十八还没婆家,真能急死娘家人。李家人约摸是真急了,李夫人还跟何子衿打听了回大宝。
说起大宝,简直比李二娘还叫人急,何琪与江仁来信都说了,不拘什么家世,只要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只要大宝肯成亲,他们就乐意。
关键是,大宝对爱情的忠贞简直是兄弟中的第一人,他当年说喜欢隋姑娘,大家都以为是少年情怀,怕不能长久,偏生大宝就是个长情的,至今仍是痴恋隋姑娘。这样的大宝,怎么可能同意李家的亲事,何子衿委婉的同李夫人说了大宝的情况,李夫人也便罢了。
李夫人也知道隋姑娘,因为这几年隋姑娘一直就在女学,每月要去巡抚府回禀女学事宜,故而,李夫人对她还算熟悉。李夫人性子宽阔,并不因何子衿替大宝回绝了亲事便心有不悦,李夫人说话极公道,“隋姑娘人品行事都是极好的,这几年女学的事情,多是她在打理,什么事都办的清清爽爽。以前在北昌府时,我听闻好几户人家打听她,她都未曾许婚。要是江翰林诚心诚意,与隋姑娘能结百年连理,当真是一桩极好的姻缘。”李夫人用隋方帮着管理女学,自然查过隋方,也知道隋方因不能生育与前夫和离之事,就李夫人对隋方本人的评价,除了不能生养,这当真是个好姑娘。大宝这般衷情,李夫人与隋姑娘虽交情不深,但隋姑娘在女学这些年,李夫人心里也有数,自然盼她有段好姻缘。
何子衿道,“我们一家子都盼着隋姑娘点头呢。就是我那表嫂,这几年也想通了,做父母的,虽是盼着儿孙样样都好,可到底,是为了儿孙过得高兴。倒是隋姑娘,有些顾虑。这也怪不得隋姑娘,谁经过她的事,也会对再婚有些顾虑。不过,大宝这样的深情,这世间,肯辜负这样深情的人肯定不多的。”
李夫人点头,“是啊。”
替大宝婉拒了李家的提亲之意,何子衿就开始准备阿曦添妆之事了。
何家的要紧亲戚基本上都在帝都,阿曦的添妆礼自然很热闹,尤其这一天也是女方晒嫁妆的日子,何家给阿曦准备的嫁妆也很够看,尽管何子衿一直想着低调低调再低调,但阿曦定亲早,这嫁妆置办吧,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何子衿更是如此,平时得了什么好物什,就分出一部分放到阿曦的嫁妆里,这些年攒下来,哪怕何子衿一直要低调的人,如今整理出嫁妆单子也是有些不大低调的。
起码,阿曦这份嫁妆比起苏冰的嫁妆来半点儿不逊色。
要知道,苏冰出身世宦大族苏氏,江家不过寒门出身。
倘不是何子衿的胭脂铺子在帝都渐渐打响名声,他家这么给闺女预备嫁妆,怕就得有御史参劾江侍读有贪污之嫌不可。不然,你一蜀中寒门,咋能给闺女整出这般丰厚嫁妆哩。
何子衿瞧着嫁妆单子时也觉着,自己给闺女预备的嫁妆还算不错。
结果,这何子衿眼里的还算不错,在朝云师傅看来,就很有些挑剔的意思。
是的,阿曦晒嫁妆,朝云师傅这位资深宅男也过来了。他老人家一来,自然得先顾他老人家,朝云师傅看了一遍,摇摇头,却是很给女弟子面子,没直接批评,就是给阿曦添了十台嫁妆。
是的,别人添妆都是论套论件,朝云师傅这样的大户,都是论台的。
何子衿很担心师傅放大招,一直碎碎念,“孩子们,还是要艰苦些好。”
朝云师傅道,“长辈们艰苦奋斗,难道是为了让孩子吃苦?”一幅惯孩子口吻,不理女弟子,神秘兮兮的与阿曦道,“明儿个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合着您老人家还没给完哪。
有朝云师傅这十台添妆,别人再怎么添也比不过他老人家去啊。不过,由于亲戚家普遍女孩子少,阿曦嫁人,添妆着实不少。就是远在北靖关的三姑娘与江仁、姚节三家都打发送了添妆礼。
何子衿最后一整理,阿曦嫁妆又多了十几台。
苏冰这新过门儿的嫂子,也给阿曦添了一套玉器,还与丈夫商量着,要不要给阿曦添些私房。苏冰本就是个大方人,何况她与阿曦多年同窗,原就是好友,再加上前些天发笔横财,苏冰自己收着那么大一笔产业,总有些过意不去,就想着,补贴小姑子小叔子一些。
阿晔道,“从我私房里取一千银子,到时我给阿曦,算是咱们做兄嫂的一番心意。”
苏冰问丈夫,“你私房有这么些银子,父亲母亲知道不?”
“当然知道。”阿晔与妻子道,“这都是小时候的压岁钱、月钱攒下来的,后来重阳哥做生意没本事,找我们出分子参股,这些年的分红。还有就是在北昌府买的一些田地,每年的收成。我平日里又不怎么用钱,攒的时间长了,也就多了。”
苏冰不禁道,“我以前也经常攒月钱,怎么就没想到置田地呢。”
阿晔道,“一般大家大族,都在一处住着,子弟也不准置私产吧。”
“这种规矩,其实也就是说说,要是谁在外置些私房,家里大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过,我们女孩子都是在家,出门的时候都少,就是想置些私房,也不晓得如何置。男孩子小时候都在念书,怕置私产反分了心。”
“分心倒也有一些,不过,早些懂得经济事物也不是全是坏事。就看家里如何引导了。我刚中秀才的时候,还跟着父亲打过杂。”阿晔道,“初时接触这些事,于念书上是有些分心,不过,知道些庶务,于文章见解上亦大有裨益。多少读书人都会出去游学,其实就是为了增广见闻。读书,就怕读成个呆子。”
小夫妻俩说了回私房话,何子衿正与阿曦说呢,“明天去朝云师傅那里,要是给你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你劝劝朝云师傅,心意不在贵重上。”
阿曦道,“我看吧,谁能劝得动祖父啊。他要是没拿定主意,兴许能劝。要是拿定了主意,神仙也劝不住。”
何子衿想想朝云师傅的脾气,也是无奈,很担心朝云师傅直接又把阿曦变成大户。阿曦自己嫁妆不少,本就是大户了好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阿曦就去了朝云祖父那里,关键是阿曦的打扮哟,那幅金光闪闪,完全一幅本姑娘很有钱的暴发模样。
朝云师傅觉着都要给阿曦脑袋上的金饰晃成老花眼了,道,“平日里挺好的,怎么这要成亲就暴发起来了。”
阿曦扶一扶发间金钗,道,“我娘担心您老给我什么贵重的了不得的东西,先叫我跟您说,我可是不差钱的。”
朝云师傅一乐,“你娘就是这么个性子。”
朝云师傅是带阿曦去看宅子的,宅子的位置很近,就在朝云师傅庄园旁边,五进大宅,朝云师傅能带阿曦过来看,自然是极好的宅子。阿曦也是连连称赞,说这宅子收拾得好。
朝云师傅道,“我看这宅子也还住得人。”
阿曦还以为朝云祖父是要送自己宅子呢,不过,这回她未料对,朝云师傅就带她看了看,之后提都没提宅子的事,就留阿曦用过午饭就让她家去了,知道她这将成亲,要准备的事情多,并不拉着孙女久留。
阿曦出嫁之期很快到来,阿曦觉着这出嫁的日子与寻常日子也没什么差别,除了有些小小的紧张与羞涩外,就是各种忙。忙得她爹她娘都忘了伤感,何子衿豁出脸面,寻了位在帝都权贵圈全福届很有名气的夫人给闺女梳头。何子衿请的是小唐大人的夫人,小唐夫人。
小唐夫人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子孙兴旺,在帝都一向有名,什么名门闺秀的及笄礼、新娘子出嫁前请的梳头的全福夫人,这样的事小唐夫人没少干。一般必得是家族兴旺的全福妇人才会被人邀请,因与江家打交道这些年,小唐夫人也挺喜欢这家人。再加上江家虽非显赫家族,也是中等人家,再者,小唐夫人见过阿曦,纪珍于帝都也一向有些名声,何况,这是靖北大将军长子成亲。小唐夫人自然愿意给江家这个面子,很乐意就来了。
阿曦本就生得极好,如今这打扮起来,更是面若春花,小唐夫人满口赞道,“也就阿曦能配纪玉树了。”
何子衿心中既不舍又骄傲,笑,“他们俩,青梅竹马,也是天生的缘分。”
江家一大早上就热闹起来,自上午开始送嫁妆,到下半晌这嫁妆方算送完。一切如别家嫁女时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纪珍来接新娘子,阿曦做为兄长得送亲,帝都双玉难得同时出现,尤其,纪珍穿的是大红喜服,阿晔身为送妹妹出嫁的兄长,也是一身暗红袍子,纪珍骑的是一匹枣红色大马,阿晔为取个吉利,用的也是一匹枣红骏马。呵,这俩人并辔而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成亲呢。
街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更不必提,简直是倾城围观。上回阿晔接新娘子,只用了三百甲兵清理行道,如今俩人同时出现,三百甲兵明显不够,帝都府出动五百人马方令喜队平安到了纪家。帝都府尹为此大是不满,连声道,“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大姑娘小媳妇的只看脸,如老夫这样才华满腹的简直是越来越没市场有没有!
纪家的热闹其实不及江家,主要是纪家人丁单薄,既无什么族人,也没什么亲戚,再加上纪容一直在北靖关为官,帝都交好的同僚亦是有限。故而,来的人并不多。
好在,纪容官高位显,纵来贺喜的人不算多,太皇太后却是极给纪家面子,逢此大喜之日,太皇太后还特意颁下赏赐,尤其赏赐之丰厚,简直令诸多人不解。因为,一般宫中这种赏赐,都是极有讲究的,什么官职,赏什么东西。要是依纪珍的官职,根本还不够赏赐的资格。大家认为,这无疑是慈恩宫看在纪容多年驻守北靖关的功劳罢了。但,就依着纪容的品阶来赏,这赏赐也忒厚重了吧。因为,除了些吉祥玩器之外,太皇太后还赏了新人一处五进大宅。
五进大宅!
当年太皇太后的亲侄子成亲,太皇太后也未如此厚赏好不好!
阿曦先还有些懵,实未料到她与阿珍哥成亲会得到慈恩宫赏赐,不过,听到这五进大宅的时候,阿曦突然明白了,这事儿定是朝云祖父干的啊!因为,太皇太后赏他们夫妻的宅子,就是朝云师傅带她参观过的那一套,地理位置也极好,就在朝云祖父庄园的隔壁啊!
阿曦:原来朝云祖父的大招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