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曦立刻道,“嬷嬷,你知道为什么一样的年纪,有人个子高有人个子矮么?”阿曦也深知如何打击她哥的信心,阿曦也不臭脸了,笑嘻嘻的瞥他哥一眼,道,“那个子矮的,都是嘴坏的,成天说人坏话,吃的饭都用来说人坏话上了,当然不长个子了。”
这回,轮到阿晔黑脸了。
纪嬷嬷笑道,“你们是龙凤胎,怎么总是拌嘴呀。”
阿晔道,“估计是在娘胎里就总打架的原因吧。”
阿曦道,“八字不合。”
阿晔说她,“咱俩一个时辰,八字当然一样,怎么会不合啊,笨死了。”
然后,俩人又唧唧咕咕的拌起嘴来。
但,纪嬷嬷来家里,两人还是很开心的,阿曦让厨下烧了纪嬷嬷爱喝的汤,阿晔就请纪嬷嬷看自己近来的课业本子。
纪嬷嬷年纪大了,身边也有两位侍女服侍,这两位侍女,一位叫檀香,一位叫芸香。芸香活泼一些,晚上服侍着纪嬷嬷洗漱后都说,“江太太家里可真是热闹。”
纪嬷嬷笑道,“是啊。”
何子衿请到了纪嬷嬷帮着把关,原本,何子衿就觉着,纪嬷嬷是个极有气质极有见识的人,不想,余幸竟还认得纪嬷嬷。有一回余幸过来说话,见着纪嬷嬷都惊讶的说不出话,还问,“嬷嬷,是你吗?”
纪嬷嬷笑,“自然是奴婢,余姑娘还记得奴婢。”
余幸忙起身扶纪嬷嬷坐了,笑道,“哪里能不记得,小时候去给娘娘请安,时与嬷嬷相见。我竟不知嬷嬷在北昌府,不然,早就能相见了。”
何子衿笑道,“我也不知道妹妹竟与嬷嬷相识,不然早请妹妹过来说话了。”
余幸想大姑姐真是有运道啊,这会儿话说到这份儿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余幸便与大姑姐道,“姐姐怕是不晓得,嬷嬷原是太后娘娘在娘家时的女先生,后来教导过端宁长公主。我少时去王府给娘娘请安,时与嬷嬷相见。姐姐你真是好运道,竟请了嬷嬷到你府上。”
何子衿虽有些惊讶,倒也没有太过讶意,一笑道,“我运道一向不错,这次办女学,因要聘的女先生和管事嬷嬷有些多,就请嬷嬷过来帮我把把关。”
余幸道,“那是再稳妥不过的。”又抚着肚子道,“待我这闺女生了,先预定下姐姐书院的名额。”
何子衿笑道,“这绝对没问题。”
余幸这存不住事儿的,去祖母家的时候,难免说一回纪嬷嬷的事,直道,“我看大姑姐的模样,竟完全不知纪嬷嬷的来历。大姑姐真是好运道。”
余太太一思量便晓得,“纪嬷嬷约摸是同方先生一道过来的,你大姑姐从方先生那里请得她。”
余幸笑,“不管从哪儿请的吧,有纪嬷嬷这身份,大姑姐这书院就成了一半儿。”
“是啊,只是此事你知道便好,莫要往外处多嘴。”
余幸想了想,道,“祖母说的是,方先生是个喜清静之人,倘是从纪嬷嬷这里叫人知晓方先生,就不大好了。”
余太太颌首,“是这个理。”
纪嬷嬷这把年纪,这个阅历,已不将身份什么的放在心上。她在宫里时本就是五品女官,说来,品阶比何子衿这位安人还要高一些。不过,她早不看重这些了,倒是看何子衿并不因知晓她的身份而手足无措,仍待她如前,纪嬷嬷反是多了几分赞赏,想着这位江太太不愧是方先生的高徒,接人待物自有过人之物。
纪嬷嬷给了何子衿很大的帮助,因为纪嬷嬷委实是见过大世面之人,年轻时是太宗皇帝宫里的宫人,出宫后给谢尚书府聘到家为女先生,如此,做了彼时还是谢姑娘的谢太后少时女先生。后来,跟着谢太后到了皇子府,今端宁长公主少时得纪嬷嬷教导,一直到先帝登基,纪嬷嬷就一路进了宫,做了正五品女官,管的就是宫中礼仪。一直到朝云道长要寻个稳妥的嬷嬷,那时谢太后还是谢皇后,将纪嬷嬷一干人给了自己舅舅。后来,纪嬷嬷等人就是专职照顾龙凤胎,如今就是照顾双胞胎。
可见龙凤胎、双胞胎的幼年教育之高大上了。
更重要的是,纪嬷嬷既在宫里做过女官,就知晓宫里公主郡主的学习科目,何子衿很是打听了一回,不打听宫闱机密,就是打听学习科目,如此,对自己女学的设立科目加以删减修改来着。
纪嬷嬷倒是很满意何子衿选出的周先生,这位周先生别看是女人,极是干练,因着要忙女学筹建这事,周先生干脆把家搬过来了,她也没什么好搬的,除了几车书,就是一个贴身侍女。搬过来后,周先生就托牙行把自己的小宅子租了出去,一心一意的帮着准备女学之事。
纪嬷嬷有了年岁,就需要有这么个人打下手,周先生也是有几分傲气之人,不过,纵不知晓纪嬷嬷的身份,叫她给纪嬷嬷打下手,她却是愿意的。
何子衿这里,一方面聘女先生,一方面又开始制定女学的学规,另外,上课用的桌椅板凳、食堂用的锅碗瓢盆,女先生、嬷嬷们住处的床榻案几,样样都得准备。
哪怕不必何子衿亲力亲为,可样样也需她点头才能去办。
一时间,委实忙的不可开交。
何子衿出去应酬,时常听到有人打听她这女学之事,譬如,新到任的柳知府家的太太就说,“我随着我们家老爷也到许多地方去过,现在倒是各州县都有书院,倒是没听说哪里有女学的。”
这位柳太太已过了不惑之年,娘家姓孔,出身鲁地孔家,乃孔圣人后代,据说最是遵礼守法的一个人。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哎,怎么说呢,最看不惯的就是北昌府这些晴天白日随便出门逛的当地女子。这位柳太太随柳知府就任后第一次设宴,就说了,“再未见过这等不开化的野蛮之所,女子不戴帷帽,竟可上街!全不知礼法为何物!”
好吧,叫这位柳太太一说,简直没几个知礼法的了。
柳知府毕竟新到任,柳太太设宴,请的也是知府衙门里的各官员太太,怎么说呢,就是大家品阶都不如她,所以,凭她怎么说呗,大家听着就是。
今柳太太提女学之事,何子衿笑道,“是啊,不过我想着,朝廷既让各州县开办书院,想来这办书院是件积功德的好事。我家里女儿,时常羡慕哥哥们能去书院念书,我想着,倒不若办一所女学,倘有愿意一道念书的女孩子,也可做个伴。”
柳太太语重心长道,“江太太这话就错了,女孩子家,即便念书,在家里念一念女诫女训也就够了。重要的还是针指女红。”
何子衿道,“这些课程,我那书院都有哪。”
柳太太叹道,“这女学,出出入入的可得安排好,莫进闲人才是。”
“这个您尽可放心,我那女学里,都是嬷嬷先生,上学的女孩子,不见半个男子的。”
柳太太此方颌首。
周通判的太太最与这位柳太太不睦,主要是,周太太是个飒爽性子,出门向来都是骑马的,有一回柳太太见着,很是说了周太太一回。周太太私下与何子衿道,“我看,就是孔圣人在世,也没咱们这位知府太太规矩大。”
何子衿笑道,“这有什么法子,谁叫咱们不是圣人后代呢。”
周太太一笑,打听起何子衿书院都开什么课程来,道,“我家里小闺女,哥哥姐姐娶的娶嫁的嫁,侄子侄女又都小,她一人念书很是无趣,请先生吧,也没有那样样都全面的先生。要是你书院办好了,与我说一声,干脆叫她去书院念书,还有个伴儿,能结识些小朋友。”
何子衿笑道,“那可好,我还怕招不到学生呢。”
周太太道,“只要你书院够好,种上梧桐树,还怕引不来凤凰么。”
何子衿笑道,“周姐姐真是妙人,把咱们孩子夸得一朵花似的。”
周太太也是一笑,“我不比你是个斯文人,但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再说,孩子都是自己的好么。”
何子衿与阿念说起这位知府太太的性子,笑道,“柳太太这般讲规矩礼法,不知道柳大人性子如何,好不好相处?”
阿念道,“柳大人新到,眼下三把火还没烧呢。”
何子衿打听,“这位柳大人是个什么来历?”
阿念道,“听说是帝都靖南公府旁支子弟。”
何子衿是知道靖南公的,帝都一等一的权贵,何子衿听说是柳家子弟,不禁道,“眼下靖南公大权在握,这位柳大人,怕是来者不善。”
阿念道,“柳太太这样先落周太太面子,再落姐姐面子,这位柳大人,怕是要压一压我与周通判的!”
何子衿还真未多想,她道,“我以为柳太太就是古板些,难不成她是故意的?”故意说周太太在外骑马有失礼数,还对她的女学摆出不大赞同的意思。
何子衿道,“没有这样一上来就得罪人的吧?不都是拉拢人么。”
“等等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