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算下来,张村矿最多只能消化矿属三产公司三分之一的产能,其余部分就要另找销路了?”
冯长青无奈点头,这也是他和另外两个哥们一直犹豫的主要原因,下意识地把反复商量过但还不够成熟的想法说了出来:“卧牛矿务局下属还有另外6个矿,不过平时接触得不多,跟他们矿领导之间也没有太直接的关系,正托人走动着,看能不能拿下几个矿的业务。”
冯平看看小叔紧锁的眉宇,追问到:“那几个矿也有自办的配件加工厂吧?”
冯长青为难地点点头。
冯平摊摊手,就此住口不语。
冯长征见众人都一声不吭地消化小弟和侄子的对话,觉得屋里气氛有些沉闷,笑着打趣冯平到:“叫你小子来帮忙出主意,你倒好,问了一堆问题就不管了——我不太懂煤矿上的事,不过既然矿务局下面还有几个矿,不能想办法走走关系门路?现在这社会上做买卖不就是拿人情当敲门砖么,只要舍得花钱送礼,总能走通几家关系?”
冯平缓缓摇头,“不是人情能不能走到的问题,往大的方面说,国内煤炭行业近几年相当不景气,而且看情形,在三五年内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善……”看看大伯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到:“小叔刚才说的你也听见了,张村矿近几年一直处于亏损经营的状态,想必另外几个矿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然矿上的基建、维护费用是上级拨款,不过有迹象表明,明、后年国家有逐年放开煤价、抽回补贴的计划,考虑到目前经济体制改革的大风向,作出这样的决策也是合情合理,顺应大势……”
眉稍紧锁的冯长青下意识地打断小侄子的话,问他:“这么重要的事,我在矿上工作也没得着信,虎子在哪听说的?”
冯平心知提前两年透露国内煤炭政策的大致走向必然令人无法轻信,但为了打消小叔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虽然并没有确切的消息见著报端,不过我个人以为这种可能xing极大,小叔你琢磨一下当前国内的煤炭市场现状应该不难发现,统配价,超包干基数加价,超递增计划加价,地方煤出省加价,保钢、保电补贴价,保化肥加价,生活用煤补贴差价,在这种多重价格并存的体制下,再加上中间商环节的加价,特别是后者产生的利润,根本无法返还给煤炭生产企业,国家因此要每年给予统配矿大量的补贴,以致煤炭产量越高,国家亏损越多,为了打破这种恶xing循环,有关部门一直在摸索、改革却始终无法从根本上加以改善,例如前几年实行的由拨改贷,除了让各个矿务局欠下银行的巨额贷款,又在多大程度上改善了煤矿的生产经营状况?”
冯长青压根想不到小侄子会对当前国内的煤炭市场行情了解得如此透彻,一时也无暇探究其中原因,只是有些不甘地追问:“你也说国家会逐年放开煤价,到时煤炭价格由市场需求制订,煤矿应该有能力逐渐转亏为盈?”
冯平笑笑没有否定小叔的观点,却伸出一根手指头,“关键的一点,时间!”
“时间?”
“对,就是时间,国家搞改革开放到现在有些年头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搞惯了计划经济的大老爷们舍不得放手,市场经济发展不起来,这是改革派和保守派对即有利益的争夺,也是国家企稳的必然表现,所以说,即使放开煤价,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放手,总得先选择一些重点地区进行试点,得到切实可观的成效后才能逐渐向更多的地区乃至全国范围内推广,至于这个过程,我认为至少需要五至八年,那么问题就来了,小叔你们有没有足够的资金维持三产公司微利甚至亏损经营这么长时间?”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冯长青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小侄子的话有道理,只是策划了半年多的生意要一下子舍弃,未免有些不甘心,搜肠刮肚地想找些理由来反驳,只是年龄辈份虽长,生活与工作阅历却与两世为人的冯平相差太多,三言两语就被小侄子驳得辞穷,不免有些颓丧,闷声低头抽烟消愁,冯长军安慰地拍拍他肩膀,“长青,别嫌虎子说话直,不过这小子对做生意方面倒真有点鬼主意,要是你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咱再瞅别的出路,实在没啥好法子可想的话,就接着上你的班,二哥的买卖里面算你一股就是,只要行情好能赚钱,有哥吃的还怕没你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