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糟蹋了多少上好白泥,手上终于捧了一个青花瓷。
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耳边传来她熟悉的声音,“终于见到你了。”
她欢喜地整个人都要飞腾起来,在他怀中转身,仰头直接落进他漆黑的眸子,他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眼中布满血丝,却含着满满的满足笑意。
四目相对,久久凝视。
半晌,她才醒神过来,举起手中青花瓷,眉飞色舞:“看,我也会烧青轴的青花瓷了,是坛子。”
他侧脸仔细看了一阵,道:“呃,这圆不圆,扁不扁的,是坛子吗?我以为是给山下王大爷做的尿壶。”
她的小脸沉了下去。
他象是没注意到她黑下去的小脸,将她手中青花瓷翻了个面,“明明是白轴,怎么就成了青轴了?”
她恼羞成怒,“我说是青轴就是青轴。”
他‘噗’地一声笑,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唇边尽是笑,“你说是青轴,就是青轴。”语气漫漫,哪里是当真认同。
她越加恼怒,再忍不住,举了手中坛子向地上摔去。
他极快地捞了回来,打趣笑道:“摔了可惜,送我。没准哪天夜里,能派上用场,哈哈……”
她气得握着粉拳头,追打过去,他笑着将她重新拥入怀中,“那个尿壶,咳……坛子,其实做得挺好。”
她也笑了,脸上火热热的,将脸贴向他胸前,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她,而她非但没有反感,反而喜欢被他结实的手臂抱着的感觉。
脸上一片冰凉冷硬,才发现,他不象平时那样穿着一袭轻柔的白袍,而是穿着她救他时所穿的盔甲。
魔君的话在耳边响起,心底升起一股不祥,“是又打仗了吗?”
“嗯。”已经打了几场小仗,对方败去,卷土再来时,便不会这么轻松。
大战将即,他怕这次再没上次的幸运,昼夜不停的赶回,只求能见她一见。
“那你……”她心中的阴影迅速扩大。
“嫁我,可好?”他低头,凝看着她的眼。
她猛地抬头,“我是树灵,不能给你生儿育女。”
“我只要你。”这句话在心里已经藏了许久,“如果我战死,将我装在你烧的青花坛子里,埋在你的梅树下。”
她微张了嘴出不得声,脸色白了下去,头一回感到心疼。
“如果我有幸活着,我会为你弹一辈子的曲子,烧一辈子的青花瓷,再不离开。”他移手上来,捧着她的小脸,“答应我。”
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里滚落,她这时才知道,原来树灵也会难过,也会流泪。
那晚,她成了他的小妻子。
正如魔君所说,这片土地很快成了战场。
但在子言的竭力维护下,这里的树木没遭到砍伐。
她仍然平安地饮着山泉水。
魔君来过几次,脸色一次比一次黑。
没想到,那个凡人明明知道皇帝怕他背叛,想用自己的亲妹妹将他束缚,他居然拒绝娶皇帝的亲妹妹,放弃所有荣华富贵的同时,也放弃了皇帝的信任,执意娶了小树灵。
没想到,他答应白白为皇帝出征,只为了让皇帝亲旨,无论如何不动这片山林。
更没想到,他为了把战场引开,远离这里,竟以自身为饵,几经出入敌营,一步不慎便命丧黄泉。
为了那棵梅花树,能做的,那个凡人居然全部做尽。
他无法相信,凡人可以为了个小小的树灵,不贪图富贵荣华,不顾生死。
魔君手撑着梅树,深吸了口气,“我不相信会输,他一定会舍你。”
接下来几年,子言的仗打得很漂亮,终于将入侵者逐出这片土地,恢复太平。
然而皇帝将他拒绝娶公主,视为大耻,认为有辱皇颜。
而且他说过,这是他最后一仗,打完以后,就回归故里,再不出征。
他这样的人流在外面,帝皇心里不得安宁,要想他不被他人所用,唯有死。
下了秘旨,在他凯旋之日,便是他的死日。
不过念在他累累的功绩上,见爱护家乡,便让他死在家乡这片山林。
于是在他领兵回归,他的副将说急于回京见亲人。
他也急于见到自己的小妻子,便同意带几千人马先行。
临行前,他虽然发现这几千人马,全是副将的人,但他本来就淡泊名利,又打算解甲归田的他,不想再理会这些争功之事,也就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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