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仪突然醒悟,这不是三十多岁的前世,她现在才六岁,怎么可能知道怀孕是什么。她精明些倒没有什么,反正现在的姑子一到九岁十岁便开始议亲,五六岁就跟着娘亲学管家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这种成了亲的妇人才能知道的事情,怎么可以让她这个六岁姑子知道呢?
想到这里,她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将头垂得低低的。
内寝中,萧菁芬笑牵了温长蘅的手,将他引到外屋坐定,指着林姬道:“我这一有身孕,以后怕是不能服侍郎君。恰好周太守赐了你一名可心可意的姑子。不如从今日起,郎君搬到东跨院书房中。由这位林姬贴身服侍吧?”
温长蘅一怔,转头看了看跪伏在地上,身段玲珑有致的林姬,眼光不由火热了起来。到底是顾忌着萧菁芬在身边,他咳嗽了一声。就将那股火热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你刚刚有孕,我怎好抛下你不管去书房呢?”温长蘅转过脸,看着湿润可亲淡雅脱俗的妻子,莞尔一笑。
“又不是刚刚新婚,我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哪会不知道怀孕时需要顾忌的事情。郎君就不用担心我了。倒是郎君刚刚当了县令,外面有许多需要处理的公务,哪里能时刻陪在我的身边?你只管安心住在书房,到时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这一席话说得温长蘅连连点。动情不已,轻轻抓住萧菁芬的手。
萧菁芬微挣一下却没有挣脱也就不动了,只是敛下羽睫,盯着身下的苇席。
温幼仪在外面又等了一会,才见到温长蘅和那位林姬一前一后由内寝走了出来。
见到女儿和儿子都站在檐廊下等着,一贯丰神雅致的温长蘅也不由红了脸。不过和温幼仪说了两句话,又逗了一下丑儿,便勿勿而去。
温长蘅的长袍大袖被夏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灌满了江风的风帆,迎着夕阳急急驶往下游。
温幼仪微抿着唇,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不见。
转过头。便踏入了内寝。
却大吃一惊……
只见萧菁芬一脸惨白,倒在陈妪的怀中,陈妪两眼含泪,指挥着青寒和夏兰端茶倒水。
“这是怎么了?”温幼仪顾不得什么礼仪,急急地跑到萧菁芬身边,用力地抓住那双不停颤抖的手。
“你们都出去!出去!”陈妪目齿欲裂。直直盯着桑妪等人,“今日的事情。哪个敢说出去,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桑妪等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萧菁芬一副重病垂危的样子,不由各自吃惊,又见到陈妪震怒,忙施了一礼就退出了内寝。
“娘亲怎么了?”温幼仪见到桑妪等人出了门,再次问道。
陈妪抿着嘴没有答话,先是拿帕子拭了下萧菁芬的额头,只见帕子上瞬间便沾染了一层厚厚的脂粉,被擦拭的那一块露出明显的腊黄。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温幼仪吓得花容失色,手指死死地抓着萧菁芬不放。
明明好好的,不是今天才去沐恩堂见了夏氏,然后诊出身孕吗?怎么就突然病成了这样?
陈妪紧紧抱着萧菁芬,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娘子,娘子,你可不能有事啊,你有事了,老奴怎么办?老奴也不想活了。”
听到这如泣如诉的话语,再看到陈妪脸上的表情,温幼仪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媪,这是怎么了?不是早上还好好的吗?不是说娘亲要给瓠儿生弟弟吗?怎么就突然病了?怎么就病了?告诉瓠儿,是哪里不舒服?娘亲!娘亲!”
见她哭了,不明所以的丑儿,也咧开了小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许是听到了儿女们的哭泣,萧菁芬缓缓睁开双目,反手握住了温幼仪的小手。
“瓠儿……丑儿……莫哭!娘亲无事……无事!就是觉得头晕,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听到这无力的声音,温幼仪心中又惊又怕,脸上却是强笑着,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伏到了萧菁芬的怀中。
一股萧菁芬特有的浓郁芬芳,将温幼仪紧紧的包围。
香香的、甜甜的、腻腻的……像是三月的桃花馥郁芳香,沁人心脾。
桃花……现在五月初夏,怎么可能会有桃花的清香?
温幼仪猛地抬起头,眼光落到萧菁芬的脖颈。几团浅浅的嫣红突兀地浮现,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娘亲,你都去哪里了?碰了什么东西?告诉瓠儿,快告诉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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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ps:内寝和正寝,古代人正房之中必有内寝,内寝是指正妻卧室,非正妻不得入。皇宫中的外寝为君主治事之所,就是相当于后来的处理政事的大殿,古代君王大行后必须在正寝发丧。士人家里的正寝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冶丧所用,古代男人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也要移步到外寝中居住,儿子们必须陪同。如果没死在正寝中,古代人就会觉得这个人是孤魂野鬼。成语‘寿终正寝’就是由此来的。
现在大家说的上房,堂屋,其实就是指正寝。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