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温幼仪的眼却兀自睁得老大,怔忡地望向谢氏的身后。就连宣城公主和谢氏说了什么,她全都没有听到,只是怔怔地看着,看着那一双锐利的黑眸,神情恍惚。
刘彧转首,转瞬间定住……
仿佛过了千万年,融化了整个世纪的冰雪,沧海变成了桑田,他才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回过了神来。
将手指伸出广袖,做了一个手势。黑色的眼眸是一滩化不开的墨,宛若黑夜中的雄鹰,定定地瞧着温幼仪。
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不经意间,一滴泪水缓缓自颊边滚落,悄悄湮没在白衣锦服的纹路中。
温幼仪晃了几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大滴大滴的泪水,若江水穿山破壁,奔腾而下。
如瀑悬空,砰然万里。
似烟花腾空,将夜空绚烂。
回忆在胸口疯狂地燃烧,那飘渺的过去、似梦幻般的回忆……丹桂阁,毒酒,德音,她的绝望,刘彧的痛苦……
那唇边殷红如血--
染透了回忆,浸红了流年。
一如那年,执你之手,许我三生。转过头,却是戏梦成空。
“荣期……德音……”温幼仪身子晃了几晃,晕倒在宴榻上。
“……瓠儿?瓠儿?我的儿,你怎了?”萧菁芬只急得满头大汗,顾不得礼仪,将温幼仪紧紧揽在怀中,一迭声地唤着。
烛光昏黄,映在温幼仪那苍白的脸上,凭添了几分张惶和无助。
刘彧向前行了几步,对着萧菁芬长揖一礼,缓声道:“这位娘子有礼,我观这位姑子像是被魇着了,可否容我替姑子观脉?”
萧菁芬转过身来看着刘彧,满脸全是泪,声音哽咽着叫了声:“小郎……你?”
刘彧请谢氏扶着萧菁芬,低语道:“我阿姨一向病弱,我自四岁起,便在宫中学会了观脉之术,每日替阿姨观脉。所谓久病成良医,眼前即无郎中,便由我为姑子观一观吧?”
刘彧态度从容,语气极富感染力,再加上谢氏在一旁劝说,萧菁芬轻轻颌了下首。
刘彧将手轻轻搭在温幼仪的脉上,突觉得浑身一震,眼前不由模糊,泛起浓雾,浓雾的尽头隐隐约约浮现出温幼仪单薄的身影。
“你怎在这里?你娘亲在外面正在唤你……”刘彧顾不得思考此时身在何处,急忙在心中大声呼喊。
前方的温幼仪身子震了震,蓦地转过身来。
“快回去,快回去!”刘彧继续大喊。
“荣期?荣期?是你吗?”温幼仪怔怔站在雾中,双唇颤抖,剪水双瞳中满是泪水。
“是我……”刘彧满脸是泪,声音也变得哽咽。看着温幼仪那依旧稚嫩的身体轮廓,好象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尽,脸色变得煞白,“我回来了,我答应过你,我回来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瓠儿,我的瓠儿……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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