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啥?你叫啥?”刘承志犹如见了鬼似的看着面前的老者。
刘广德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含了一丝泪花,看着二侄子吓成了这样,感慨道:“我走的时候,你刚刚定亲,还是一个毛头小子。没想到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你连外孙都有了。”说着话,用食指挑起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
“那不是……海南……”刘承志结结巴巴的不知说什么才好。有心想说你不是死在海南岛了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我没死……”刘广德唏嘘了一下,和侄子说起了他的经历。
原来当年事败之后,他被发配海南岛。因为家里使的银子够数,路上他倒没有吃什么苦。不仅没有戴枷,还可以遇舟买舟遇路租车。在路上走了约有大半年才走到韶关,在韶关时遇到了另一队押送流放犯人的衙役。
这一队的命却没有那么好了,路上感染瘟疫死了十几个人,就连押送的衙役都死的只剩下一个。万幸他们押的全是官员和家眷,没人敢逃跑。
可是走到韶关时却是弹尽粮绝,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官府因为这些人是染了瘟疫过来的,不愿承担这些犯官们的饮食起居,无可奈何之下这些人便歇在了城外。
在韵关歇息了半个月,死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就只剩下廖廖几个还活着。刘广德被押送到韶关时,看到他们和自己是相同的经历,便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要说这刘广德也是一个能人!人家被押送流放之时,都是哭天怆地,恨不得以身相死,他却是一路乐呵呵的挣钱。出发之时,他手上只有十两银子。等他到了韵关,手头积攒了上百两。
要说这刘广德怎么挣钱?他给人卜卦断吉凶。凡经他嘴说出来的,都是有七八分的准头。押送他的两个衙役,一路跟着他好吃好喝从中原到海南岛,竟是当成了旅游。
见到他在韵关要救人,一开始是反对。可是刘广德却说,这几个犯官命不该绝,现在救了他以后必有福报。两个衙役早就将他当成神仙看了,闻言哪里会反对?替这些犯官们买粮买药,没有想到最后还真的救好了几个。
救活了犯官,两下合成一处,继续往海南岛前进。
“那后来呢?”刘承志忍不住出声问道。
“后来?”刘广德轻轻一笑,语调云淡风轻,“我自然就在海南岛安家落户,做起了苦差。事隔几年后,那些犯官一个个都被今上给召回了。慢慢的,我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听到这里,叶哲光忍不住眯了眼。
何止是日子好过?简直就是快活似神仙?刘广德路上所救的一个犯官叫郑文和,郑文和的老师金阁老掌权后就将他调回京师做了吏部左侍郎。郑文和不忘救命之恩,走之前将刘广德提拨起来在海南岛做了一个小吏,刘广德做得有声有色,没几年便被知道消息的郑文和给调到了京师附县做了书曹。
后来郑侍郎又将自己的庶女郑倩嫁给了他……
刘承志听傻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咽声道:“二叔……你真的是我二叔?”
刘广德伸出双手,轻轻拍着刘承志的双肩,哽咽道:“二子,我是你二叔,是你嫡嫡亲亲的二叔!”说着,双眼中落出两行热泪来。
刘承志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刘广德的大腿嚎啕大哭,“二叔,你不知道家里这些年有多想你。我爹我娘天天念叨你,可怜我四弟那么小就离开了爹,我二婶又去世的早……”
“你二婶?”刘广德听到这个名字,脸上不由得抽搐了几下,将刘承志扶了起来轻声问道,“你二婶是哪一年没的?”
刘承志抹了抹眼泪,先向叶知府道了声歉,才说道:“就是二叔走的第二年,我二婶天天喊着二叔的名字。秋天里生了一场风寒,没挺过去就没了。”
叶哲光听到这句,脸上不由得古怪了起来。又见到刘承志一脸情真意切的孺慕之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年啊!在登封做了三年的主簿,居然没回一次家……
可怜我这个亲家,真真的是个老实人。
……
暖阁里,雪梅已经大礼见过郑倩,规规矩矩地站在她的身前。
“这位,是我嫡兄的长女,姓郑小字书容。你们也见见吧!”郑倩指了指身边的少女,向着雪梅说道。
雪梅忙迎上来见礼,口里称了声姨。
郑书容面皮薄,平白无故的长了一辈有些不好意思,冲着雪梅歉意的一笑,裣衽还礼。
“这样才好,我平日里就说家里只有霜儿一个人,未免孤单了些,今**们来了,正好你们姊妹姨甥们一处说话去。”董宜人笑着道。
听了这话,三位少女知道董宜人有话要和郑倩谈,便起身告辞。
“也不用走远,你们就去后院看看,后院种的那些花呀草呀的都开了。”董宜人说着便嘱咐了身边的董嬷嬷,让她安排女使婆子们侍候。
叶飞霜应了一声是,遂带着雪梅和郑书容作辞。
刚出了暖阁,女使们放下帘子,雪梅隐约听到郑倩似乎说了一句“汉王”。却见到身边的郑书容脸色瞬间煞白,身子摇了几摇。她身边的婆子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扶住。
暖阁里,董宜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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