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本宫听得有些头大,不可思议道,“本宫怎么可能会是你姐姐?”虽然我们两个都姓宋。
“我姐姐叫宋之迷,与我一般大,五岁的时候被大娘卖给了人贩子,我和哥哥一直想把姐姐找回来,可当时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上哪儿找。我记得姐姐左边耳朵上有一粒小痣,喜欢吃酸梅子,我小时候顽皮,我俩一起洗澡的时候还在你屁股上咬了一口,留了一排浅浅的牙印,小娘说那会儿你见着我就丢东西,得着什么丢什么,十分讨厌我。后来你就不见了,我来没来得及跟你道歉。”阿飘努力想让故事完整一些,可是那时候她才五岁,记不得太多的事情,说话的时候眉头皱得很紧。
被朱湄和阿飘传染,本宫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纠结得不行。
阿飘原本“姐姐”的故事说得挺好的,不知不觉把主语换成了“你”,本宫乍一听倒也没觉得别扭。
本宫左耳朵上的确有过一粒小痣,只是后来打了耳洞,正好将那颗小痣打去了,除了当时陪本宫打耳洞的赵小葱,没什么人知道。再说屁股上的牙印……原来本宫一直以为是胎记的东西,原来是一排牙印,现在想来,似乎的确是有些像啊!
可就算这些都被她说中,本宫也只能说阿飘有证据,却无法盖棺定论,毕竟认祖宗是一辈子的事情,本宫仙逝以后还想着进祖坟呢。(宋家祖宗冒青烟:娘娘,你死了以后不进皇陵也是进夫君家的祖坟,别自作多情了。)
“不是本宫不想认你这个妹妹。”本宫摆正了坐姿,语重心长对阿飘说,“实在是本宫不记得五岁以前的事情,一点点印象也没有。”说来也奇怪,为何所有事情都在本宫五岁的时候发生转折。寇远说本宫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想来这问题就出在那病上。
阿飘并未显出过多的惊讶,她也见识过本宫的记性,偶尔糊涂的时候当真是令人发指。于是她露出了一脸“姐姐,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嫌弃你”的神情,欲把本宫扑倒在怀里。
本宫的武功在阿飘之上,简单一个招式就止住了她傻乎乎往前冲的趋势,两人正僵持之际,朱湄摸着下巴思索,“娘娘虽然不记得事儿,可当时定然有与此事有关系的人记得……比如……”她说着,视线转向门口,门外守着的是季越,她这指向性太过明确。
寇远说,本宫五岁的时候被季越扔到寇远处,是因为寇远的医术十分高超,后三年本宫一直与寇远生活,不考虑那些复杂的关系,他的确给本宫吃些奇怪的药丸或者药膳,不算经常,当时本宫全当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下肚子向来毫不犹豫。
只是季越他那个闷葫芦,总拿藐视的目光瞧本宫,问他?
朱湄看出了本宫的犹豫,劝本宫道,“娘娘的师父虽然严厉了些,毕竟师徒的情分深厚,娘娘若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除了他恐怕也没有人更加清楚,还是问一问吧。”
本宫回望一眼朱湄,把她看得抖了抖,你看,她自己也发现了,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太明显。宋之忧若是知道朱湄对他这么情深意重,可会马上下聘礼八抬大轿将人抬回去?
“迷姐……”阿飘也跟着央求。
哎。
“季、公、公!”本宫不会承认是自己好奇心作祟,只是因为身边这两个女人太烦。对着门口一声狮吼,那声音大得有些夸张,本宫也不会承认是自己内心在害怕又在鸡冻。
季越的动作很快,眨眼就打开了房门,他看本宫的眼神有些沉重,不知道是不是本宫现下心理在作祟产生的错觉。他好像偷听了房间里的对话,又或许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他不愿听见的。
“娘娘有何吩咐?”他的语气很淡,像刚下过雨的青山顶上飘出的烟气。
本宫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拳头,止不住地忐忑。他在本宫酝酿台词的时候,又看了本宫一眼,瞅得本宫心尖尖上一阵哆嗦。本宫转念想,他没道理隐瞒本宫的身世,他知道却不说,这对本宫不公平。遂又鼓起了勇气,开门见山:“五岁的时候,你可是从宁荣巷宋家带走本宫的?”
面对质问,他零星的惊讶都没有出现,铁定是之前听见我们的对话了。只见他从容地摇了两下头,一阵正气。本宫被他骗惯了,也生出些机智,脑袋一转又问他,“那是不是从人贩子手上买的本宫?”
可季越还是不假思索地摇头,本宫不敢确定他那是否认还是不愿多说。宛如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季越以严师高大俊猛的形象直走到本宫面前,下师令:“娘娘,你要继续在此地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为师只能把你拖回宫了。”
浑身一抖,真真是差点脱口而出,徒儿错了!
本宫没料到就两个问题会把季越惹怒,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尽管吵吵闹闹不断,可彼此的一些脾性或多或少也是了解,本宫拿自己的节操和人头一起担保,季越现在生气且火气很大。
他狠狠瞪了眼一旁的朱湄与宋之飘,是责备她俩向本宫灌输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两个姑娘具是缩着脖子十分惧怕他。为了大家都好,本宫决定识时务地起身,拉着季越就出了霓湄楼。
留下身后两个凄凉的声音,一个在喊:“迷姐,迷姐,我前两天碰到如空大师,想起来他是谁了,他是微生斯!我们小时候拿胡椒粉撒过他眼睛的!”另外一个在喊,“娘娘!这个月的银子还没结啊!银子!”
本宫回头,同时,手上多了个力气,拉住了本宫的手腕,丢下一句:“下次别来霓湄楼了。”师父怒气冲天了已经。他肯定十分后悔今日好心把本宫带出宫来。可他隐瞒着本宫的身世,本宫还没生气,他这么生气是恶人先告状么?!
至佳仪宫中,本宫晚饭也没有吃,闷在自己房。
黄花牵着傻福进来,傻福旺了一声,冲本宫猛摇尾巴,那意思是叫本宫牵他出去溜,到散步时间。本宫反应迟钝了些,没好气地问黄花,“季公公派你来的?!”黄花一个劲摇头,“季公公同奴婢,什么也没说。”
本宫的心理其实挺幼稚的,把黄花赶了出去,继续在房里无声抗议,并绝了三顿饭,饿了一天的肚子,想用这样的办法来和季越较劲。他却从回来以后,一直没再出现于本宫眼前,似乎料到了本宫会关起门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干脆眼不见为净。
他这般不理不睬,但拦不住宫外的事物。第二日傍晚本宫饿得头晕眼花打算放弃战斗之时,黄花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大叫了两声不好了,扑到本宫跟前直喘气。
“福禄王造反了?”本宫揉着肚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黄花摇头,“听说宁荣阁宋家的公子在皇宫大门外跪了一天,要皇上主持公道,让皇后娘娘认祖归宗呢……”
本宫一个踉跄,从美人榻上滚了下去。
娘了个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