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收场,那边进来一个人,还是个脸熟的。
“咦?你怎么在这儿?”桃醉楼里每月十五来的女说书这会儿正摇着扇子打量我。
我一见她的扇子,开口先问:“莫非你是这儿的幕后大老板?”
她“哈哈”两声笑的很欢,眼神溜达完我又看了我身后的人,然后说,“你知道的太多了,怎么办?”
我觉得她就是吓唬人,一想到这女人对我师父有那么点意思,更怕被她追着问季越的事儿,避之不及拔腿就要跟那俩个黑衣大汉走。却听身后又想起女说书的声音,她说:“小丫头,骨肉至亲能自相残杀,枕边之人会倒戈相向,有些人把你养大,就跟猪养肥了才能卖个好价钱是一个道理,你可懂?”
懂个屁,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道是你们这些善妒的女人,编这些个花里胡哨的理由出来就是看我在季越身边形影不离的不顺眼吧。
我才不上当!
贺长衫的那两个手下将我和阿飘带到了一处安静的院落,其中一个冷冰冰的手下对我说:“我们主子吩咐了,请二位姑娘在此地歇息一宿,待明日清晨城门一开就送你们上路。”
我听罢,脸不由黑了半边。
阿飘挨着我身后,压低了声音道:“姐,他们说要送我们上路诶……”
我那剩下的半边脸就跟着全黑掉,太阳穴是突突突地直跳。
可想一想,现在三更半夜的,城门已关。大周朝虽然民风开放,言论自由,但是户籍管理和安全秩序上还是有不能打破的原则,若此时强行出城,惊动了官府,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贺长衫吩咐的也没错,只是措辞上有些不当,想想他那德行,我也就忍了,毕竟寄人篱下,乖乖回那两个黑衣男子道:“有劳二位大哥,就按你们主子说的办吧。”
他们一拱手,立即消失在夜色中,速度之快让我真怀疑他们是有多嫌弃来做照顾小姑娘这种特别娘们又浪费时间的事儿。留下的我和阿飘两个人在偌大的院子里分不清东西南北,将近年关,大街小巷的年味是越来越浓,可半夜里的西北风能把人吹得头重脚轻。
我打了个抖索,拉着阿飘随便钻进了间屋子准备凑合一晚。
“姐,这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额。”阿飘抱着我胳膊,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硬是要凑在我耳朵边上吹风,忽地就把环境烘托地十分凄冷。
“放屁,我和你不是人啊!”
“姐,可是这屋子里好黑,有没有灯啊?”她怎么就有讲不完的废话呢。
“我这不在找吗!”已有些不耐烦。
将将找到了蜡烛,正努力找着火折子,阿飘又拔高了声音叫我:“迷姐!”
“干!嘛!”
“你说这间屋子里会不会从前有人上吊服毒谋杀什么的……”
他老母的啊,我忍无可忍,顺手就把两根蜡烛甩向她所站着的方向,阿飘“诶哟”一声,惊恐地喊:“姐!有人拿什么东西打我了!怎么办!”
……宋之飘,你丫儿满脑子的智商都被狗吃了?
想我飘泊江湖这么多年,认认真真算起来今日却还是生平头一遭离开师父的庇护,不论这个师父是缺德,还是无良。配合着半夜的血液里某些兴奋的因子,于是心里就这么滋生出一些莫名惆怅的情绪来,分外惦记季越的好,转侧反侧地唉声叹了一口气。
临睡前,我疲惫地想,沦落至此,都是因为选秀女的侍御史提前来了,我这一走,落得季越明年得一个人过年,不知道会不会寂寞。不过其实我在他身边,两个人也就是去外面搓一顿贵的,然后我在院子里放两个烟花,他站在屋檐下看着,最后塞给我一包压岁钱。显而易见,自从没有赵小葱匀走我的压岁钱,还真多了不少。
“迷姐。”
阿飘在被窝里动了动,她说自己胆小,硬是要和我挤一张床上,怎么赶也不肯走。
“我睡着了。”
“你是怎么找到今晚这位大侠如此仗义相助的?说给我听听呗。”
一言难尽呐,我还是不说了。
“姐,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她又动了动,想挠我。我打开她不安分的手,她也不等我说什么,自顾自又往下讲起来,“姐姐你说季爷他本事难道没有这位大侠的本事大?为何就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自己跑路,很不厚道啊……”
我心里咯了个噔,怎么今天碰到的女人净想挑拨我和季越的师徒关系呢?但铁了心不理会阿飘。
阿飘左右等不到我的回答,轻轻推我的肩膀,我人朝外睡,她在里侧,看不见我的表情,跟小猫叫奶似的又叫了我几声,多次尝试无果后,终于决定放弃。我暗地里和自己说:
季越那肚子的肠子九曲十八弯的,我想到头发掉光那也是白搭,谁又能肯定他没有在背后帮我们是不是?贺长衫脸上还带着假面呢,说不定他其实就是我师父,瞧贺长衫那缺德样,也挺像的……
这样想啊想,心宽了不少,就迷迷蒙蒙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