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昭心中的惊讶更甚,却只是为难地说:“有些事情也要两厢情愿才行。前几日,因着你舅父的话,我本想找章巍当堇言的伴读,结果我们在茶楼等了半个时辰也未曾见到人。”
“父亲,其实这事得怪女儿。”云居雁说着,跪在了云平昭面前,低头说:“当日在雅竹小筑,我不止见到了蒋世子,也见到章公子。”她说着,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她扯这个谎言,是赌云平昭不会去找蒋明轩或者章巍对质。
云平昭低头审视着女儿。就在不久之前,鲁氏对他及妻子说,她怀疑他们的女儿在雅竹小筑不止见到了蒋明轩。那一天一定发生了什么,而她刻意隐瞒着。妻子一听这话,很不高兴,驳斥了几句,因此鲁氏没能说完。但按着他的猜测,他觉得鲁氏实在暗示——
“除了他们两个,你是不是也见到沈君昊了?”云平昭质问。
云居雁微微一愣,心下犹豫,但马上想到了鲁氏,想到了鲁氏昨天的暗示。虽然不想把谎言越扯越大,她还是咬牙说道:“是,我确实见到他了,不过他来得比较晚,与蒋世子打了招呼之后就去见母亲和舅母了。”
“你可真是太胆大妄为!”云平昭一声责备,失望地说:“看起来今日蒋明轩为你在众人面前遮掩,也不是没来由的。”说起这事,他也暗暗后悔自己不该命女儿和陆航合奏。
云居雁没料到父亲会联想到今日的事。说起来她也不解蒋明轩为何要这么做。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他因为沈君昊而爱屋及乌。
云平昭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女儿。一一过滤进京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再联想女儿刚刚说的话,似乎一切都说得通,只除了一件事。“当日,你从家里去庄子的路上,沈君昊为何拦截你的马车?他与你说了什么?”他质问。
云居雁的心重重一沉。事情越扯越远了,果然一个谎言必须用无数的谎言来掩盖,而每多一个谎言,就多一分危险。以后只要一个谎言被戳破,那么真相就会依次显现,一切变得无可挽回。可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当日他只是来告别的,仅此而已,真的。”
云居雁越是强调,云平昭越是认为事情不简单。不过当日有那么多丫鬟、随从跟着,他相信就算真的有什么,最多也就是互看几眼。想着沈家的人刚到永州那会儿,女儿对婚事的态度突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追问:“所以你坚持履行婚约并不是逼于无奈?”
听云平昭的语气,她知道父亲已经怒极。她不敢回答。
“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他有没有私下见过?”
“没有!”云居雁坚定地摇头。她只能坚定地摇头,肯定地说:“父亲,女儿可以发誓,我和他绝没有私下见面,更没有逾矩的行为。”
云平昭不语,只是盯着云居雁。
云居雁心虚地低下头。原本她只是想对父亲说,她见过章巍,觉得他人品学识不错,一定能中状元,所以想资助他应考,以后若是云堇没有考中,也算是一条人脉。她不明白说着说着怎么会到了现在这步田地。
云平昭看着女儿,心中十分地失望。不过失望归失望,毕竟是自己教养的女儿,他还是相信她的。
沉默中,云居雁只能低声说:“父亲,在泰清居门前,确实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从那时候开始,我觉得他并不是许弘文说得那般,这才不想悔婚。”
云平昭依旧不语。十多年前,他对许氏也是这般,虽然知道她在京城贵女圈关系很差,虽然很多人都说她不通人情,脾气固执,但他见到她的时候还是被她吸引了。有些事情,冥冥之中似乎是注定的。
“父亲?”云居雁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云平昭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找我是为了何事?”
一听这话,云居雁知道父亲这是不追究了,忐忑的心安稳了不少,讲起了预先想好的说辞:“父亲,在雅竹小筑的时候,我答应章巍带他回永州,让他安心读书。女儿当时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不适合。之前见父亲想让他陪着二弟读书,觉得这是一举两得,就没有向父亲禀明。不曾想到二弟并不喜欢他,更不曾想到章巍因为已经答应去永州,拒绝去茶楼见父亲,让父亲误会他是倨傲之人……”
“等等!”云平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问道:“当日他既然在雅竹小筑,又怎么会在街头卖画?”
云居雁急忙答道:“他是先去了雅竹小筑,然后才去街上卖画的。”
从时间上,云居雁的话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他们在雅竹小筑的时间不短。云平昭细细观察着女儿的神色。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觉得女儿变了很多。过去的一桩桩事情,她的一个个解释,他无法一一核对真假,但作为过来人,他觉得一切的改变似乎都是为了沈君昊。事到如今,云沈两家的婚事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他再追根问底又能如何?可作为父亲,他有一句话不得不说:“居雁,这桩婚事是你自己选的,是好是坏你都必须自己承担后果。”
一听这话,云居雁呆住了。当年,她嫁给许弘文之前,父亲对她说的也是这句话。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唯一改变的只是新郎。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