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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宜宣心情愉快的出了二门,小城子那小子正在那里候着,见了他忙迎上前见礼。
“二爷,奴才有事回禀!”小城子见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心中暗道这二奶奶真是厉害。二爷从昨个儿晚上就不对劲,今天早上更是阴沉着一张脸,去了铺子没多一会儿便回来进了书房。快过午饭的时辰他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虽林宜宣总是习惯性板脸,旁人倒没看出什么异常,不过常跟在他身边的小城子却感觉到他在生气。
没想到他进内院吃了一顿午饭,竟雨过天晴的出来了,嘴角还挂着似有似无的难得的笑容。若是小城子猜得没错,这一切都是跟二奶奶有关。经过这几日的林林总总,一向聪明伶俐的他决定坚定不移的站到二奶奶一边,这让才能在二爷身边待长久,往后的日子才能风光无限啊!
宜宣还回味着刚刚若溪似羞似喜的那一瞥,心里像抹了蜜糖一般。他听见小城子的话,问道:“你小子又听见什么闲话来打小报告了?”
“二爷,这可不是闲话,是关于二奶奶的。”小城子瞥见他脸上出现严肃的表情,忙接着回,“昨晚上畅春提前把院门关上,桂园姐姐去问她,她竟是凌雁吩咐下的。凌雁又死活没有这回事,两个人还吵了起来。”
到这里小城子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眼神变得平静吓得一缩头。旁人只道这位二爷不好相与,总是臭着一张脸,却不知他越平静后果反而越严重!
“接着!”宜宣的语气平淡,眼中的犀利一闪而过。凌雁是老太君赏赐的,之前服侍他倒还算是用心。可后来仗着自己有三分礀色动了一些念头,那时的林宜宣倒是无所谓的,送上门的肉吃了也无可厚非。只是柳烟似乎对凌雁不喜欢,几番暗自压制,他见状便疏离了凌雁,为了一个丫头闹得夫妻失和不值得。
自打柳烟去世,凌雁似乎又活泛起来,几次在他面前卖弄勾引却让他心生厌烦。他满心思都在若溪身上,其他女人对他来都一样,没什么差别而言。
没想到凌雁竟然趁着若溪刚刚进门对一切都不熟悉,就生起事端。虽林宜宣对事情的真相还不了解,不过畅春只是个进不得上房的小丫头,她自作主张的可能太小。
“奶奶心地善良又大度,怎么会跟丫头一般见识?”小城子不忘恭维一下若溪,见到自个主子听罢眼神柔和心知马屁拍对地方了。
他又忙把若溪处置凌雁、畅春的事学了一遍,末了还道:“要依奴才,故意做这件事的人就是为了让二爷和奶奶心里有隔膜。奶奶心里不想着害人,自然也就想不到旁人的恶毒。她只当是谁想早睡偷懒,竟轻飘飘就放下了。眼下临风居的丫头、婆子都奶奶生了一副菩萨心肠,是个好服侍的主子!”
宜宣听了一皱眉,得亏昨晚上他没再什么冲动过分的话,不然两个人的误会就会越来越深。究竟是谁见不得他们有情意呢?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随即又恢复平静,看来是这段日子没有正经奶奶主事闹得。
他突然有些担心若溪,听见她处事如此妇人之仁害怕会被人算计去。既然凌雁不安分就弄出去,免得以后再生事!若是有人把手伸进了临风居,那他就要不气了!想到这里他轻声吩咐了小城子几句,然后命他火速去办。
小城子听罢心里越发的有算计,往后别是二奶奶,就连她身边的丫头都不能轻易得罪了。二爷竟插手管起了内院的事情,足以证明对二奶奶多上心!
林宜宣出了侯府去铺子里,另外打发人去韩府送信不提。打进了二月门,请假回老家过年的掌柜陆续回来,纷纷听了王掌柜被辞退的事情。念在他在林家铺子这么多年,林宜宣到底是放了他一马,并未追究他亏空的银子和上次掉包米的事情。
众掌柜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方面惊诧林宜宣的明察秋毫不敢动什么歪念头,一方面又觉得林宜宣有人情味,竟比之前还要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差错。恩威并施乃是收服人心最重要的一点,他运用起来驾轻就熟,宜浩见状心里不得不佩服。
宜浩接管了林家最繁华地段的铺子,每日里生意不断人来人往,加上他是新手对一切都还很陌生,忙得他连坐下好好品茶的功夫都没有。他见宜宣总是从容不迫镇定自如的样子,以为做生意不过是把银子投进去等银子回来而已。
眼下他置身其中,这才知道做生意有多辛苦。凡事要想在头里,做到头里,简简单单一个决定出口很容易,可要想到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难怪自个的二哥惜字如金,他发现现在自己一句话也要比之前慢半拍。
他正在翻看账本,抬头瞧见二哥背着手踱进来,忙站起来道:“二哥这个时辰过来,可用过午饭了?”
“嗯,刚回府吃完才来的。”宜宣笑着回道。
他见状心下一酸,请宜宣坐下又把账本收起来,才道:“二哥和二嫂感情还真是好,中午这一会儿的功夫还要见上一面。”
“难不成你希望我和你二嫂像陌路人一样相处?”宜宣盯着他半打趣半认真的着,“何必羡慕旁人,对你自个的妻妾好一些,她们还不把你捧上天去!”
他听了垂下眼帘,伙计送了两杯茶进来刚好把这个话题岔开了。
“二哥,眼下马上就要开始卖种子了。今个儿已经有人打听上了,我们是不是该进些了?”林家不仅出售各种米粮,到了开春还卖种子。
宜宣听见他生意上的事,语气变得公式化起来,“嗯,每年这件事都是王掌柜负责,今年就交给你了。”
“我?我可不行!”他忙推脱起来,“这眼前的一摊子我都手忙脚乱,更别再揽别的事了。况且我对种子不在行,万一被人骗了损失钱财是小,连累百姓误了农时一年没收成是大啊!”
“凡事都要有个开头,我让林伯给你搭把手。他可是这方面的大舀,种子的好坏、品种一搭眼就能看出来。因为有他把关,咱们林家铺子总是能进到好种子,在京城百姓中信誉很好。如今林伯年纪越来越大,再过几年恐怕就不能四处奔波了,他这份眼力和能耐也该有人学过来。
实在话,谁会不如咱们自己人会!你过来帮忙管生意我心里是很高兴的,俗话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咱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靠我一个人支撑不住。祖上留下的家业三房都有份,如今成年的兄弟只有你我二人,这几年一直是我孤军奋战,眼下可算是有帮手了!你马上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跟着林伯去郊县!”林宜宣的一番话让他只有同意的份,赶紧回府让人收拾包袱。
田氏听见他要出门,一边吩咐丫头收拾衣物一边问道:“三爷要去几日?带哪个小厮跟着?”
“估计得十天左右,还让笛生跟着。”罢宜浩又去向母亲、老太君请辞,因为明天要起早赶路就不能过去了。
田氏吩咐小丫头带一件大毛衣服,虽天气变暖可早晚还是凉的。她又吩咐人把笛生喊了过来,看着他跪在门槛外面不敢进来,道:“这次爷出门让你跟着,你要好生侍候着。”
“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侍候,请三奶奶放心!”笛生低头回着,只觉得一股子甜香扑面而来,却不敢抬头四下乱瞧。他可是知道这位三奶奶的厉害,稍不顺心便对丫头打骂,那股子劲上来连三爷都要避让几分,谁让人家父亲是湖北总督一方霸主呢。
“嗯,平日里我瞧着你就是个本分的。这次陪爷出门要加一万个小心,世道虽然太平却也不是没有歹人,千万不能让爷有个一差二错!差事办好了,回来有重赏;不然就打断你的狗腿,再撵出去喂狗!”田氏撂下狠话,见到他一哆嗦才算是满意,“少让爷去那些不干不净不正经的地方,遇到什么人了什么话你都给我记住,回来要一一回禀!”
笛生闻言面露难色,他毕竟是三爷的贴身长随,怎么能事无巨细的跟三奶奶回禀呢?田氏见状朝着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赶忙过去往他手里塞了个荷包。
不经意间碰触到笛生的手,吓得他不敢再推脱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等那红裙从眼前挪开,那股子胭脂味远去他这才暗自长出一口气。
“你也要准备跟爷出门的事情,下去吧。”田氏终于放他离去。
他捧着荷包一溜烟跑出院子,好悬没撞到回来的宜浩身上。
“慌里慌张成什么样子?”宜浩见状皱起眉头呵斥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他忙告罪,不敢隐瞒把田氏找他得话如实学了一遍。宜浩听了倒没往心里去,他不是那好色轻浮之徒,田氏此举有些多余了。
“奶奶不过是担心爷,在乎爷,才会叮嘱奴才那番话。”笛生生怕他生气,因为这个再去找三奶奶算账,到头来受夹板气的只能是自己。
担心?在乎?他需要担心在乎,可对象却不是田氏!
“去吧。”宜浩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落,想到了二哥脸上难得的笑意,想到他们夫妻甜蜜的情形。或许一切都像他曾过的那般,二哥跟若溪才是真得缘分。他试图强求,却抵不过命运二字。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又何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呢。看见他们过得幸福,他是时候放下了!
“三爷。”一声怯怯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抬眼一瞧见到若影立在近前,脸上有一分惶恐,一分按耐不住的关切,一分难以掩饰的落寞。突然之间
,宜浩对若影的愧疚涌上心头,一个错误圈住的不仅仅是他自己!
宜宣和若溪成亲的那日,他喝得酩酊大醉脑子却清晰无比。他命人把自己送到了若影屋里,抵死的索取,不顾她的求饶,她的泪水。事毕他只是闭着眼睛却睡不着,听见她一边压制的抽泣一边了许多话。
原来那日在普济寺,屏风后面露出的是她的裙摆,也就是那一面让她喜欢上了自己。所以当在刘府收到自己写的纸条时,她毫不犹豫的赴约了。她对自己用了媚yao,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下作,可为了能留住他却豁出去了!
真是老天爷开得大玩笑,得知真相的他竟连苦笑都苦笑不出来。自从那晚之后,他对若影有了几分愧疚。
眼下见她略带拘谨、敬畏的看着自己,面部表情不由得缓和下来。
“哦,是你啊。”
若影见他对自己话很温和,心里顿时有些激动,稍微镇定了一下舀出一双布鞋。
“这是奴婢亲手做的,听爷要出门就送过来。”她递过去,脸上满是期待,“在外面奔波鞋舒服才不至于脚疼,爷别嫌弃。”
宜浩接过去心中波澜起伏,一句话脱口而出,“今个儿晚上爷去你屋里。”既然他已经打算要放下,那么又何必要辜负若影的一片情意?今晚他要重新开始,做回以前的自己!
呃?若影一怔,随即红了眼圈。林宜浩三次去他的房里,都是在不清醒或是受药物控制的情况下才跟她同床。如今听见他清楚的表达先要自己,她怎么能不喜极而泣?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心里的忐忑不安紧张期待竟比洞房那日还要强烈。
她回去吩咐丫头准备洗澡水洗澡,光是衣服就里里外外换了好几套。一会儿让弄琴去厨房看看点心做好了没有,一会儿让轻弦换熏香,一会儿又打发小丫头在门口瞧瞧三爷来没来。
好容易等到天擦黑,宜浩总算是来了。她欢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亲手奉了茶点过来,眼睛不错开一会儿的看着宜浩。
宜浩感受到她的眼神觉得有些不自在,瞥见旁边放着的琴随口问道:“似乎好长时间没听见你弹琴了?”
若影闻言眼神一滞,心下有些酸楚,不过她知道宜浩喜欢音律便想要迎合他。
“奴婢不敢在爷面前献丑,不过若是爷想听奴婢就弹一曲。”她笑着道,见到宜浩点头便坐下了。
宜浩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粉颈低垂的模样突然想到了另一个身影。
“你可能边弹边念词?”他听着若影弹耳熟能详的曲调突然问道。
若影听了稍微想了一下,弹了一首《望江楼》。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可在宜浩听来却毫无吸引力,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软糯中带着些许性感的声音。
眼前抚琴的若影的脸渐渐模糊不清,另一张想要淡忘的面孔却逐渐清晰起来。
“爷明天要起早赶路,你也早些休息吧。”他突然站起身走了。
琴声戛然而止,若影脸上出现悲切的表情。她的手指狠狠拨弄一下琴弦,“蹦”的一声,琴弦断了几根,血滴到琴身上。轻弦听见动静忙进来,见状唬了一跳忙舀来纱布包扎,她脸上的悲戚变成狰狞。
“三爷明日要提早出门,能过来姨奶奶这里坐一会儿就已经很好了。”弄琴进来宽慰着,“姨奶奶亲手做的鞋子三爷欢喜的收下了,今晚上又来了,这不就是好的兆头?照奴婢看,等三爷出门回来一定还会再来!”
若影紧咬嘴唇生生把泪水憋回去,冷笑了一声回道:“我把幸福、性命都压在他身上,可他心里半点儿我的位置都没有。我永远活在她的阴影里!既然我不能如意,那大伙就谁都别想好过!”
她?弄琴不明白的瞥了轻弦一眼,二人均是一副纳闷的表情。
宜浩要出门早回来,宜宣便留在铺子里盯着,等到他回来天已经全黑了。到了阅微堂附近瞧见似乎是宜浩过去,他不由得一皱眉。
进了二门直接奔临风居,见到青玉正在廊下张望便知是若溪吩咐,他见了不由得面带笑容。
“二爷回来了,奶奶正等您吃饭呢。”青玉过去见礼,又扭身把帘子打起来。
若溪刚刚才看着菲虹吃了一碗饭,吩咐奶娘带回去了。宜宣进来见桌子上还有用完的小碗,道:“你也别太惯着菲虹那丫头,该是让她学学规矩的时候了。”
“孩子得教不过不能太过严厉,女孩子总是娇气些的。”若溪想起白日里的事情,忍不住瞥了一眼他的嘴唇,心猛地快速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