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传说中的西秦大帝搂住了她的腰,微微垂首轻蹭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怎么,小心肝,不认得朕了?还是朕太美貌,看傻了?”
一开口暴君的面孔又破开,百里婧跟着笑开,不否认:“嗯。”
大帝哈哈大笑,毫不谦虚地认了下来:“小心肝,你的运气好,旁人即便能瞧见朕的美貌,却独你一人能摸到。当然,你也是朕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两个绝世姿容的人凑在一块儿,彼此还说着这等话,宫人连从心底发出半声唏嘘也不能。天下第一美貌的西秦大帝找了位绝美的女人做了皇后,两人生出来的孩子,该有如何惊天的美貌?那孩子此刻正睡在皇后的腹中,听着父母恩爱有加互相恭维。
“陛下,娘娘,吉时到了。”
礼官来请。
百里婧的手被握住,大秦皇帝牵着她,黑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虽仍陌生却令她无所畏惧:“小心肝,随朕去瞧瞧朕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从此后江山社稷,家国大事,她再不能置身事外,必须与他共同担负。
第一个瞧见她的,是等候在殿外的白岳大将军和北郡药王,二人的神色皆有异样,白岳大将军脸上痛楚与欣慰交织,北郡药王却是黯然同强颜欢笑更多。
不过,帝后二人并不在乎旁人如何作想,他们要走的这条路,虽然看起来光华美好,可其实逼逼仄仄,除却他们互相搀扶,旁人也多数无能为力。寻常百姓家的夫妻如是,大秦帝后亦如是,何况“家”字头上还压着一个“国”。
“哇!大美人和娘娘!我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了!”梵华匆匆忙忙从御膳房赶回,见到这一情形,忙不迭就想上前去扶住皇后娘娘,却被仇五从身后一把拽住:“小猫,相爷吩咐今日不准你胡闹,寻常倒罢了,今日若是闹大了,陛下可不会再饶你!今日是陛下的大喜日子!”
梵华挣扎,龇牙咧嘴道:“小五!你放开我!老薄薄真是瞎操心!娘娘嫁人,我怎么会胡闹呢?大美人和娘娘对我那么好!可是我离开娘娘会死的!我得陪着娘娘啊!”
仇五不放,放狠话道:“小猫,相爷说了,你若是听话就可以自己去玩儿,若是不听话,我可要点你的穴了,定住了你就哪儿都去不了了!”
梵华一听火冒三丈:“点我?老薄薄要点我?你让他自己来啊!我和他什么仇什么怨?!”
仇五眼皮一跳,瞅了一眼站在梵华身后的释梵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含含糊糊道:“小猫你忘性挺大啊……”昨儿个是谁在亭子里气得相爷险些吐血身亡,亏她半点儿不自知。
“梵华,别胡闹了,今日娘娘大婚,用不着你在,我们安静地替娘娘祈福,愿她平安顺遂。”
释梵音开了口。
梵华听罢,比领了圣旨还听话,立马身子站直,双手合十,道:“好吧,那我就不和老薄薄计较了,我给娘娘祈福。”她蹦蹦跳跳地跑回释梵音跟前,央求道:“你教我念经吧?我以后天天替娘娘还有你祈福。”
仇五在一旁瞧着不对劲,觉得相爷的担忧不无道理——这小猫瞧着那妖僧的眼神那样依恋,让她上树就上树,让她下河就下河,让她念经还就念经了,相爷以往要使劲了力气才能让小猫就范,这妖僧三言两语就做到了,真够邪门儿的。
释梵音的脸色苍白,无悲无喜地冲梵华笑:“好。”
目送帝后乘金舆出了清心殿,往立后大典的龙华殿去,梵华问释梵音:“你昨天和我说,晏氏的族人不可与外族通婚,是不是我们生下来就已经知道要和谁成亲了呢?”
释梵音对她有问必答,点点头:“嗯。”
梵华双目放光:“那我要和谁成亲?他已经长大了吗?”
她对晏氏部族太好奇,对过去太好奇,可她全无记忆,只能一点一点问出来。
释梵音笑了,又点头:“你如今已十五岁,他自然也长大了。”
“他长得好看吗?”梵华满怀期待。
释梵音没有任何迟疑,实话实说道:“比薄相好看。”
“咳咳咳咳咳……”仇五本是在一旁听个热闹,二人也没有阻止他听墙角的意思,哪知竟听这妖僧口出狂言,不仅说什么小猫已有婚配之人,还公然诋毁相爷!
梵华眼里光芒更盛,了然地点头道:“我就知道老薄薄长得太磕碜了……”转头对仇五道:“小五,你不要笑,老薄薄够可怜的了!”
“……”仇五别开头去,这妖僧看样子是想将小猫拐跑了,他得赶紧禀告相爷。
梵华的好奇心并没有因此打住,她灵光一闪瞅着释梵音道:“咦,不对啊,如果我有要成亲的人,你也有吗?”
释梵音沉默了一瞬,苍白的脸色却没有丝毫波动:“嗯。”
梵华显然对那个人更感兴趣:“那她好看吗?”
释梵音未答,目光追着金舆和礼官的鸣锣开道声,梵华也随着他看过去,金舆里抬着大美人和娘娘。
她笑嘻嘻地问:“比娘娘还好看吗?”
释梵音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却双手合十,微微垂首道:“……阿弥陀佛。”
仇五今日听了太多秘辛,苦不堪言,真不知该不该同相爷一五一十地说了。相爷这会儿在龙华殿张罗着陛下大婚的种种,事无巨细地一一操办,如今倒好,后院起火了,妖僧正妖言惑众地要挖了他的墙脚!真不如派他出去公干,像傅三、桂九,再不掺和这理不清的家务事啊!
相爷身边的几个暗卫,如今只桂九一人为陛下所用,连陛下大婚也伺候左右,可这普天同庆的日子,桂九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笑意,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着。
御前侍卫统领袁出见状,悄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都是大帝身边伺候过的人,在东兴时,袁出、桂九更是先后伺候过大帝的衣食起居,桂九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如鲠在喉般颤声道:“陛下今日还不曾服药,这四月……”
袁出也懵了,攥紧了手中的剑,低声喝道:“你们怎的如此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