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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画廊发生了一件大事,前段时间青市发生了一次小小的地震,本以为没什么大碍的,结果第二天下雨后他们就发现,雨水都跑进屋子里去了,很多画都受了潮,傅倾流的好几幅还未裱起来的画甚至都被模糊掉了,池非心痛到简直想拿脑袋去撞墙。
画廊里的工作人员忙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对待每一幅画。
付一旬走进画廊看着湿哒哒潮湿的画廊,蹙了蹙眉,朝正一脸肉疼的池非走去。
“付先生!”池非见到付一旬立刻挺直腰板跟见到长官似的,自从他知道Simon的中文名字叫付一旬后,每次见到付一旬都是这种反应。
“我来搬倾流的画。以后她就不来画廊画画了。”
池非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您跟我来,我把她的画都整理好了……”
池非对待傅倾流的画非常慎重,虽然依旧有几幅毁掉了,但是大部分还是没事的。
池非打开专属于傅倾流的画的小仓库,入目的便是一幅幅或已经裱起来,或还摆放在画板上的画,每一幅都盖着防尘防潮的白布,统共有三十来幅,数量多得叫付一旬有些意外。
池非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楼下小杨在喊他,付一旬对他摆手,这里他自己来就行。
仓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付一旬走到一叠摆放整齐的已经裱好的画前,有些嫌弃看着并不是很干净的白布,伸出艺术品般的手嫌弃地拍拍,灰尘纷飞的同时,白布就这么被他一不小心给拍得一层层滑落在地。
业内所有人都知道,水清流的画从细节到整体,无论是抽象画还是写实画,无一不透着一种霸道,生生地扼住你的眼,让你转不开目光,让人爱不释手,恨不能买上一幅挂在房间里日日看着。
然而无论过去傅倾流画出多少幅令人惊叹的画作,都没有一幅比它更让付一旬着迷。
他从来不知道,傅倾流画过这样一幅。
那是一片带着一股神秘味道的暗蓝色,从下往上的渐变色,然后是璀璨无比的星空,温柔美好得不像话,叫人忍不住去探寻那股温柔得让人莫名向往的神秘,叫人忍不住心软微笑,叫人忍不住从心底冒出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他精致锋利的眉眼如同融化了冰雪的草原,白皙陶瓷般的指腹轻轻地抚过画面,然后落在角落里的署名印章和日期上。
水清流
8月24日
跟他画那幅画的日期一模一样。而促使他画出那一幅画的事件他还记得,记得清清楚楚,包括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抚过他的眼角眉梢时的感觉,如同画笔轻轻地扫过心脏,让他紧张让他战栗到头皮微麻,她几乎快吻到他了,却被他的如雷捣鼓的心跳声惊醒,然后落荒而逃……
那天晚上他在床上无法抑制地一直想着她的唇,想着她手指的温度,想着如果她吻下来会怎么样……然后无法抑制地产生一种灵感,从床上爬起来彻夜作画。
她是否,当时也是如同自己一样的心情?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其它的画面前,一张张地掀开白布,一连串入目的,都让他心跳加速,暖得几乎要融化。
黑白色的画面就像老旧的黑白照片,却又比黑白照片要美得多的多,线条简洁干净,每一幅画都仿佛具有灵魂一般地活着。他看到了一幅又一幅的关于他的素描画,是当初自己车祸住院后,傅倾流在医院对着他画的,她没有给他看,他渐渐已经忘却了她曾经对着他画过一幅又一幅画这件事,却在此时不期然地看到,他只觉得那一幕幕的回忆清晰的浮起在脑海之中。
她顽皮地画Q版的他捉弄他,看他气得在病床上神经质地骂她却因为吊着一条腿不能动弹而毫无实际反击之力,笑靥如花,仿佛盛夏灿烂的阳光不容拒绝地直冲他的心房,将每一个角落都彻底照亮,让他毫无抵抗之力地轻易接受了她的取笑,只要她高兴……
仔细想想,其实他对她从一开始就毫无抵抗之力,他甚至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她一而再地纵容,等他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泥足深陷。
三十几幅画,一半之多都是自己的素描画,付一旬忍不住勾起唇角,深邃精致的眸中宇宙星辰般惊人的美丽和温柔。
他把画小心地都搬上悍马,要走之际被池非喊住去收拾她办公室的东西。
自从有了老公,本就是懒人一个的傅倾流更懒了,现在连自己的画都不来搬,俨然要彻彻底底地当一个甩手掌柜,估计今后连偶尔来画廊走走的次数都会少得可怜,所以快把办公室空出来吧!
于是进办公室给老婆收拾东西的付一旬又发现了些许让他觉得羞耻羞恼但又忍不住愉悦的东西——一条暗红色金色绮丽花纹的围巾、一件男士衬衫和外套!都是他的!
他就知道傅倾流暗恋他好久好久了,久到连第一次见面时他丢在十里画廊里的围巾都被她藏到现在,还有他的衣服……他迅速地想到了那次在溯雪山庄,她只裹着条浴巾站在他门口,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深呼吸“眷恋淫荡”的表情,顿时耳尖一红,心想傅倾流该不会那么猥琐地偷偷在办公室里对着他的衣物意、意淫他吧!
……下流!
付一旬红着耳尖羞耻地在心里骂老婆,动作十分迅速地把东西都塞进袋子里,转身快步离开十里画廊。
今天是个好天气,虽然地面还因为昨日的雨湿漉漉的。
傅倾流顶着有点乱的发裹着毛毯捧着一杯热水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左边是骑士,右边是克劳德。
电视里放着梦工厂的电影,一猫一狗看得挺起劲,傅倾流聋拉着眼皮,时不时拿纸巾擦擦滑下来的鼻水,听到开门的声音,一人两宠齐刷刷地看向门口,果然看到男主人推开门进来了。
付一旬把傅倾流的画暂时放在玄关靠墙处,因为他急着给老婆做饭伺候她吃药。进屋看到她红着鼻子裹着毯子可怜兮兮地缩在沙发上看他,又忍不住一阵没好气。
“说了让你多锻炼,你不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贴贴她的额头脸颊。
傅倾流忽然明白为什么女人生病的时候特别爱黏人了,因为这种被小心翼翼爱护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她蹭蹭他的掌心,习惯性撒完娇后慵懒地瞪他一眼,鼻音有些可爱,“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在浴室,我才不会感冒发烧呢。”
付一旬霎时脸一红,咳了声,心虚地躲开她的视线,“我给你做午餐。”
“我不要吃粥。”傅倾流坐在沙发上冲付一旬的背影喊。
“你现在吃点简单清淡的最好。”付一旬从不让傅倾流在她的身体健康上任性,虽然傅倾流很不满,但是他还是煮了粥,弄了两样菜,蒸了一碗加了碎瘦肉的蛋。
傅倾流拿着勺子一脸悲伤,虽然她生病了,但是她很想吃点口味比较重的东西,连续几顿吃这些,嘴里都要淡出鸟了。
“快吃。”付一旬这个无辜陪吃素的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
傅倾流认命地低头吃,一边吃一边说她好了之后要吃这个吃那个,说着说着,又开始说付一旬做这个不好吃做那个不好吃。
厨艺大师级别的付一旬被嫌弃得拿勺子的手紧了又紧,暗暗瞥了眼越来越爱对他挑三拣四的女人一眼,嗯,她现在还在生病中,等她病好了再收拾她。
自从有了老公,傅倾流的日子就幸福简直叫廖锦溪羡慕到尖叫,说付一旬简直要把她宠到天上去了,傅倾流却要道,她是不知道付一旬也有让人很苦恼的一面的好吗?
比如旺盛的精力,比如爱吃醋,比如爱管束她……通常情况下,付一旬是拿她没辙的,但是一旦有什么他决定了的事情,那真是傅倾流撒娇打滚或者撒泼耍赖都没用的。
傅倾流一大早被付一旬从被窝里挖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付一旬换好了运动服,拖出了家里。
骑士兴奋地跟在后面。
清晨冰凉的空气叫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却已经被付一旬拉着开始跑了。
“我不喜欢跑步!”傅倾流一边慢吞吞地跑一边严肃地控诉。
“跑到前面那个路灯那,看到没有?”
傅倾流看了眼,嗯,不是很远,那就勉强撑下去吧,反正不远了。
跑到那个路灯下后,两人转身往回跑,傅倾流已经有点喘了,眼见着马上就到家门口了,就听到付一旬道:“到那棵树的时候再返回,看到了?”
傅倾流下意识地看过去,嗯,不是很远,虽然有点累了,但是还是坚持一下吧,反正很快就转回来了。
跑到那棵树后,两人反身继续跑,付一旬道:“再一次。”
“……我不!”傅倾流立刻反应过来付一旬在步步诱哄她,立刻就道:“我好累!我想回去睡觉!”
“再一圈,最后一圈。”付一旬用哄小孩的语气哄她。
付一旬受不了傅倾流对他撒娇,反之傅倾流也不大受得了他语气温柔地哄她的模样,一听就觉得心脏酥麻,好像为了这么一个人,忍耐点也没有什么。
傅倾流软绵绵地瞪付一旬一眼,心想好吧,看在你为了她那么费心的份上,最后一圈就最后一圈。
幸好最后一圈跑完后付一旬没再让她跑了,一头汗的傅倾流喘着气,看到骑士意犹未尽的模样,表情僵了僵,竟然有种连狗都比不上的窝囊感……啊呸,多的是人比不上!
傅倾流低估了付一旬要把她锻炼成女壮士的决心,吃过午饭付一旬带她去游泳,是他前些时候买下来的新房子,装修好有几天了,后面有一个花生形状的泳池,从楼上看下去,水波清澈,视线直达蓝色碎瓷砖池底,十分的漂亮。
但是傅倾流这种讨厌一切运动项目的人,实在对游泳这种很费力气的运动项目不感兴趣。
为了不让付一旬把她拖下水,傅倾流决定在被拖下水前施展一下美人计,让他改变主意。
泳衣是被廖锦溪拖去逛街的时候,一家店里买二送一送的,傅倾流本来没想要,但是廖锦溪那个吝啬鬼说要当结婚礼物送她,傅倾流无奈收下,回家就丢在沙发上了,不知道被付一旬收到哪里去,要不是今天再看到,她都忘记原来自己还有一套泳衣了。
泳衣被包装袋装着,傅倾流拆开后脸颊微红,她觉得付一旬肯定不知道这里面的泳衣长啥样……等等,她又有些怀疑起来,以他结了婚后特别在意她的一切到恨不能什么都亲自布置的脾气,他真的没有拆开来看过?该不会现在正在外面暗搓搓地等着她穿着这玩意儿出去吧?
傅倾流一边换,一边狐疑地猜想,然后拿起大浴巾把自己裹起来慢吞吞地走出去。
付一旬已经换好衣服了正在水中,夏日午后的阳光将水池晒得波光粼粼,一头漂亮的棕色半长卷发被他尽数扎在脑后,穿着泳裤,性感完美的身材在水中若隐若现。
他像一尾鱼,自由畅快地在水中穿梭。
傅倾流裹着浴巾站在岸边欣赏她男人的泳姿,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游泳的模样,只是还没看多久,付一旬发现了她,整个人往水下一钻,迅速地朝她游了过来。
傅倾流被他的破水而出溅了一脸的水。
他一抹脸上的水渍,说:“下来。”
傅倾流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
付一旬眼眸一眯,看出了傅倾流的非暴力不合作,双手放在白色的池边,一撑,立刻就从水里出来了。
傅倾流虽然对游泳有些排斥,但是依旧忍不住吹了下口哨,“嘿,帅哥,身材不错哦。”
湿湿的身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性感得无以复加。他朝她一步步地走来,跟他穿着衣服时给人的感觉不同,因为他结实的肌肉随着他的走动产生的力量,仿佛都在围观者的感知范围之中,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漂亮豹子。
傅倾流咽了咽口水,有种“吾命休矣”的感觉,后退了两步后,转身想跑,下一秒腰上多了一条手臂,直接从后面把她拦腰捞了过去。
傅倾流一惊,按着他的手臂飞快地从他的桎梏中脱离开来。
付一旬对于傅倾流武力比他高这件事稍微有点介怀,虽然她通常只有在一开始的爆发上厉害,但是这一点也很让他介意,所以当傅倾流脱离了他后,他的脸有些黑了。
“咳咳!”傅倾流深知打击到自家男人的自尊心,晚上会被用别的方法狠狠讨回去,连忙谄媚地走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沙滩椅上拖,“来来来,在我们下水之前,我有些话要跟你说,我们坐着说,你坐你坐。”
付一旬用一种有些危险的眼神看着傅倾流,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想玩什么花招”的嫌弃表情。
傅倾流站在他面前,白皙剔透的脸颊微微泛红,缓缓地扯开身上的浴巾,“你看我的泳衣好不好看?”
说着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回过头后看到那双深邃锋利的眸底一簇幽深火光悄然升起,腰部瞬间隐隐酸痛,原本脑子里的计划立刻十分没出息的飞到了九霄云外,傅倾流干巴巴地呵呵两声,转身快步走向泳池,“不是要游泳吗?快……”
“噗通……”
“啊!我不会……游泳!”傅倾流在水里挣扎。
付一旬站在池边看傅倾流挣扎几秒,无奈地下水把人环在怀里手把手言传身教,眼里含着嫌弃又宠溺的笑意,这女人总是这么有色心没色胆,喜欢半途而废!
事实证明,游泳真的是一件特别费力气的运动,傅倾流勉强被付一旬教到能用最基本的动作不让自己沉下去,却累得气喘吁吁,全身都累。
这一整个夏天里,傅倾流每天早上都要被挖起来跑步,午后被没收了午睡时间去游泳,又被自家老公健康地喂养着,傅倾流果然结实健康了许多,连体力在经过夜晚付一旬一次又一次地验证下,证明都大幅度地提升了不少。
傅倾流对此咬牙切齿,她怀疑付一旬就是怀着那种邪恶的目的这么操练她的!
在之前好一段时间傅倾流早早去了十里画廊并且一直呆到大晚上才回家后,独守空闺对着两只宠物从早到晚的付一旬终于忍不住决定,把傅倾流的工作室搬回了家。
他把三楼一间空旷的空房间收拾了给她当画室。
他本想两人共用一个工作室的,结果被傅倾流严肃制止了。她怀疑这男人想跟她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当然了,她也不介意这样,但是工作不一样,两人很容易影响到彼此,再说了,这么黏糊糊的从早到晚在一起,指不定哪天突然就腻了呢?距离产生美啊。呃,虽然这点距离真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通常两人都不出门在工作的情况下是,一人呆在一楼下面那间工作室里工作,一人呆在三楼里工作,整个别墅里安安静静的,廖康每次过来都在想真是一对宅夫妇。
傅谨钰和莫书豪暑假被带回港城了,骑士和克劳德在客厅里打滚玩闹,女主人在三楼,男主人在一楼。
不一会儿,男主人从自己的工作室里走出来,去厨房拿了一瓶水一边喝一边走上楼。
傅倾流工作室的门没有关,她正背对着门在画画。
即便是付一旬也得称赞傅倾流在画画上的天赋,她的进步神速,远比曾经在欧美艺术圈创下辉煌成绩的外婆更甚,画笔和颜料在她手上轻易就能组合出一条条叫人惊艳的线条,每一幅都具有灵魂,每一幅都夺人心魄。
认真工作的人总是具有一种与平日里不同的吸引人的魅力,傅倾流同样如此。
付一旬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着迷地看着她执着画笔的手,能看到修剪整齐的涂着透明护甲油的指甲,看到她纤细却优美的手腕轻轻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眸专注,浓密卷翘的睫毛就像蝴蝶翅膀,一下下的,仿佛扑在他的心上,轻柔却又无法忽视。
自从有了老婆,付一旬就爱在工作时间里开小差,总是忙着忙着,忽然起身走到三楼去看一会儿老婆,然后再重新回去干活。
廖康发现这一点后忧心地想着女人香英雄冢,付大艺术家的一世英名该被傅倾流这只妖姬给毁了吧?哪想一看付一旬的新作,他就恨不得跪下来五体投地了,非但没毁,反而更上一层楼了!本来付一旬到了这种高度已经很难再前进了,不料爱情这玩意儿真他妈神奇!搞得他也好想谈恋爱!
夜幕降临后,傅倾流才放下画笔,鼓起两腮吐了一口气,一瓶水从边上伸了过来,傅倾流才发现付一旬在她工作室里。
从善如流地接过来喝了两口,“你怎么上来了?”
付一旬看着她的画,“画的不错。”
“是吗?可是这里我总是画不好,像卡着似的,线条总是不顺畅。”傅倾流拿着画笔指着她觉得画不好的部分。
付一旬弯腰凑近看了看,嗯,确实有问题,一个拐弯,可能跟她手腕的力道有关系,因为前面有好几个拐,她拐到后面手腕力就不够了。
“这样试试。”付一旬从后面拥住她,一只手握在她执着画笔的那只手上,笔尖顺着柄缓缓地在画纸上划出一道曲折流畅的线条。
傅倾流眼睛一亮,没错了,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你真棒!”傅倾流侧头奖励地亲他一口。
付一旬耳尖一红,放开她的手站直了身体,“我下去了。”差不多该准备晚饭了。
“这就走了啊?”傅倾流哀怨地看着他,好像两人不是一天到晚都住在一个屋檐下,而是好久才见一次面的异地恋情侣似的。
“那你想怎么样?”付一旬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又嫌弃的表情。这女人越来越黏他了,嗯,这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傅倾流有些贼贼地笑了笑,起身把人拉过来在她的高脚凳上坐下,“我前几天看了一部老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