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当有父亲之名的人,却不行使父亲的责任,只能让孩子在另一个没有血缘亲情的陌生人身上寻找关爱的痕迹的时候,大概就是父女亲情最深的悲哀了。
既然不能爱,那就只能恨了。
所以,唐静芸对自己的这个父亲,是恨的那么深,那么浓,那么烈!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爱恨都是有因由的。无爱怎么会有恨?如果不是因为曾近深深期待过,如果不是因为后来被深深伤害过,怎么会让满腔的孺慕之情,变为满心的愤恨不甘?
唐静芸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如此清晰的剖析着自己的内心,也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唐志谦在她生命里划过的那道痕迹,是那么的沉重和深刻,宛如金石相击相刻所成。
难以抹去,亘古长存。
有些人,你见,或者不见,他就在那里。尤其是那骨子里流的同样的血。血脉相承,从来都不是纸上苍白无力的空话,而是切切实实存在于身体中,融于骨血里。
唐静芸抿唇,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似乎自从那一日她将唐氏握在手里后就不曾过了?
那罕有的几次,隔着铁门的匆匆会面,她只来得及看到他满头的华发以及面容上苍老的褶皱。
唐志谦知道这个女儿心中肯定是怨他的,从她从来都没有叫过他一声父亲,没有踏足过一次唐家老宅里就看出来了,这个身上流着他一半血脉的女儿啊,她不想认他啊!
她居然不想认他!
这样的认知让唐志谦自嘲的笑笑,笑容里有苦涩,嘴唇不自觉的颤了颤。
唐志谦这一生,虽然总体来说都是顺风顺水的,但是真要说起来,大风大浪也没少过。但是他却从未有过此刻这么深刻的挫败感,以及深深的无力。
唐静芸看着这个一瞬间就苍老了好多的男人,突然心中感觉像是被人拧了一把似的,麻麻的,有些疼,也有些心酸,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她忍不住想要转身,想要仓皇的不顾姿态的离开这里,这里的空气太沉闷,沉闷的令人感到难以呼吸。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唐志谦伸手拦住了她,“静芸,爸爸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爸爸上次骗了你,你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爸爸很喜欢,爸爸一直都贴身带着,连睡觉都不放开,这是我的女儿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就是死了,也要带到棺材里……”
一边说着,他一只手在身上口袋里乱摸,然后终于在西裤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献宝一样的放到唐静芸面前,“这个是爸爸亲自挑的,是红宝石的耳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本来想挑蓝的,后来想想你们女孩子身上颜色要亮一点,不要总是穿的那么素,会没有朝气的……”
他说话的时候有点急促,有点语无伦次,手掌摊在唐静芸面前,露出两颗鲜艳欲滴的耳坠子,很漂亮。那双凤眸里是满满的哀求。
唐静芸心中却是一阵怒火升腾,“唰”的就将他手掌里的东西打翻,“滚!怎么,现在愧疚了,所以想要补偿我了?早二十年你干什么去了!!!”
她指着车子,“我不要你的东西,你给我现在就离开,如果钱能够买来一切,那人还是人吗?”
唐静芸的凤眸突然红了起来,她感觉一种深深的委屈升腾起来,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委屈”二字了。
钱!钱!就知道钱!
前世也是这样的,每次做的好,最多收获的就是物质奖励,从来都吝啬于一声关心的话。他难道就不会多讲几句关怀的话吗?没有人知道,唐静芸那颗竖着厚厚的心房的心,其实也曾经渴望过温暖。
唐志谦看着盒子从自己手上飞出去,在地上发出“咕噜”的翻滚声,显得有些无措,对于唐静芸突如其来的怒火不知道该怎么办,急急道,“静芸不喜欢这个吗?那爸爸改天换别的东西送给你!”
唐静芸冷冷一笑,将他推开,迈着急促的步子走向了巷子。
唐志谦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张沧桑俊朗的脸上突然露出几分痛苦,就是这样的背影,当年玲玲也是这样的,毫不犹豫的离开他,头也不曾回。哪怕是知道自己怀有身孕,都不曾透露过一丝一毫的消息给他。
他忍不住喃喃低语,“玲玲,这就是你给予我的报复吗?”让他和深爱的女人留下的唯一孩子,恨着他,不肯认他?
如果是这样,他想,她的报复已经成功了?
而转身仓皇离开的唐静芸,在拐弯后,终于忍不住将背贴在墙上,轻轻的喘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小声嘟囔道,“早二十年干嘛去了?!”
在第二天打开大门的时候,唐静芸看到一个红色丝绒盒子,正正经经的摆放在台阶中央,她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将东西收了起来。(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