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云裳连连点头,一见老太太这副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蔫蔫地样子,心里的不安更是疯狂扩散,心情沉重得快要无法负荷。
“那你进去看看他吧。”洪芸菲用下巴点了点病房内,难过的表情仿佛在宣告着噩耗。
云裳的心脏狠狠一抽,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了,本能地伸手推门。
郁凌恒跑过来,欲跟着一块儿进,因为他怕郁太太受不了打击,万一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他得跟在她身边。
“医生说一次只能进去一个。”
哪知洪芸菲却伸手拦住他,拒绝他入内。
云裳回头看着郁大爷,说:“那我先进去,你陪着妈妈。”
“嗯!”郁凌恒虽然很担心,但最终也只能点头。
云裳进入重症监护室,轻轻关上门,然后朝着病牀一步步走过去。
从进屋的那刻,她就已经看到了躺在病牀上那个了无生息的老男人。
他脸如白纸,身上插满了管子,罩着呼吸机,闭着眼就像个永远都不会再醒来的植物人。
随着距离的拉近,云裳心里泛酸,双眼发涩,眼前慢慢变得朦胧模糊……
脑子里回想着从认识他之后彼此间的针锋相对,还有他后来在知道她的身世后对她的百般容忍……
看着那么坚不可摧的男人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云裳不由悲从中来。
血缘这种东西很奇妙,嘴里说着无所谓,可心里却怎么也割舍不了。
像是走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她极尽艰难才走到病牀边,泪眼模糊地看着了无生息的亲爹,心里充满了后悔和悲痛。
“爸爸……”
她颤声哽咽,几不可闻。
这声“爸爸”,她该早点喊出口的。
一动不动躺在病牀上的严谨尧,睫毛微不可及地颤动了两下……
云裳越想越后悔,越想越难过,双眼通红,低着头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父亲打着点滴的那只手里。
“对不起,爸……”她终于忍不住,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滴在父亲的手背上。
“你叫我什么?”
本是“昏迷”的男人突然睁开眼,屏住呼吸紧张又期待地问道。
可能是太紧张的关系,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无力,很符合快死掉时的状态。
云裳蓦地抬头,看到父亲睁开了双眼,有点懵。
“爸……”她下意识地回答他的问题,紧接着困惑地皱起眉头,“你……?”
严谨尧激动得差点弹跳起来。
哎呀呀!可真不容易啊!
他的女儿终于开口叫他了!
严谨尧满心欢喜,正想坐起来,突然眼角余光瞟到门口有个小身影在冲着他使劲眨眼兼比手画脚……
聪明如他,立马就懂了。
于是他本来因为女儿一声“爸”而骤然晶亮的双眼,立马又黯淡下来。
“裳裳,我可能不行了……”
云裳心道他不是昏迷了吗怎么突然睁开眼睛了,正想叫医生来看看,可还没来得及按铃,就被他气若游丝的一句话给吓得花容失色了。
“不!不会的!你别乱说!!”她大喝,心里的疑惑顿时被恐慌取代。
严谨尧轻轻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极尽艰难地想要把呼吸器往下拉,表示自己有话说。
云裳连忙伸手帮忙,小心翼翼地把呼吸器从父亲的嘴上拿开。
严谨尧欣慰地看着泫然若滴的女儿,看到她以为自己要死了而难过的样子就特别开心和满足。
他紧紧抓着女儿一只手,像是交代遗言般,有气无力地叮嘱,“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你妈妈——”
“我不!她是你的责任,我不管!!”
云裳勃然大喝,用力将自己的手从父亲的手里挣脱出来,眼泪如同泛滥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溢出眼眶。
“可是我真的……”
“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丢下她一个人让她怎么办?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云裳已经不敢再听父亲说话,因为她怕自己会崩溃。
严谨尧突然狠狠喘息,像是很痛苦一般,“我也不想有事,但是现在……”
云裳吓得抬手就去摁急救铃,同时哭着请求,“撑下去!为了她,你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别哭了。”严谨尧突然又不喘了。
“我没哭!”云裳反射性地否认,下意识地抬手一抹,却抹得一手泪,“我……”
“你不是讨厌我吗?”严谨尧看着呆呆的女儿,眼底泛起一抹*溺。
云裳反驳,“明明是你先讨厌我的!”
算了,这个问题再争论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严谨尧一脸期盼地对女儿说:“再叫我一声。”
“我叫了你就不许死!”云裳抬袖抹泪,一本正经地讨价还价。
虽然心里很清楚,若他真的撑不过去,那么这样的保证根本就毫无意义……
“嗯。”严谨尧点头。
云裳见状,很爽快地喊道:“爸!”
严谨尧满足了。
听着女儿干脆果断的一声“爸”,严谨尧觉得此刻就算是自己真的要死了,那也死而无憾。
将挂在脖子上的呼吸器取下随手丢一旁,他一边慢慢坐起来,一边对女儿说道:“给我倒杯水可以吗?我有点渴。”
“哦!”云裳下意识地点头,转身就要去倒水,可走了两步,突觉不对,她蓦地刹住脚步,回头看着已经坐起来靠在牀头的父亲,狠狠蹙眉,“你……”
“怎么了?”严谨尧明知故问。
“刚做完手术可以喝水吗?”云裳狐疑地看着慵懒闲散的父亲,混乱的心情慢慢冷静下来。
“我没做手术。”严谨尧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一边把粘在身上的管子一根根扯掉。
“啊?”云裳瞠大双眼,一脸懵逼。
“假的!”严谨尧扯开病号服,拍了拍自己“中枪”的位置,说。
假的?
他没中枪吗?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受伤?!
“什么?!”云裳惊讶得声音都变了调,蹙眉困惑,“可是我妈她说——欧小晴!!”
她倏然反应过来,蓦地转头冲着门外大吼一声。
得!
她被骗了!
被她的亲爹亲妈联合欺骗了!!
她还真以为矫情的亲爹中枪了呢,她还真以为他就要死了呢,她还真以为自己这声“爸”喊了他也听不见了呢……
害得她那么害怕难过,还骗了她那么多眼泪,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真是……
太过分了!!
见亲爹没事,云裳心里的恐慌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愤怒。
这时,门被轻轻打开一条缝,一个脑袋从门缝中一点一点地冒出来,“裳裳你叫我啊?”
“你不说他要死了吗?!”云裳气得冲妈妈咆哮。
“我有说吗?”欧晴眨巴着双眼,一脸无辜地反问。
“你——”云裳气结,双手捧住肚子,简直无语了。
欧晴把门推开,笑米米地走进来,狡猾地说:“我只是说他可能会撑不过去,可没说什么死不死的。”
撑不过去跟要死了有什么区别?
不一个意思吗?
云裳觉得自己已经被亲妈打败了。
郁凌恒紧跟在岳母的身后进入病房里,见郁太太正气得吹胡子瞪眼,担心她太激动会动了胎气,加上她脑子里有血块,不易激动,他担心得连忙走到她身边,柔声劝道:“四爷没事是多好的事啊,你这丫头气什么呢?!”
“他们联合起来骗我!!”云裳嘟嘴抱怨,愤愤不平地喝道。完了还抬手指着刚踏进一只脚来的严楚斐,“还有你!!”
是严楚斐打电话通知她的,说她亲爹中了枪,字里行间每一个字都是在暗示她快点来帝都见亲爹最后一面。
见郁太太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郁凌恒连忙转移话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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