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惶恐,再度抓着她的双肩,“不会的,严甯,你给一次机会——”
“我若给了你机会,可怎么对得起自己惨死的孩子?”她浅笑嫣然,轻轻阻断他。
“……”他狠狠一震,喉间干涩。
“我若给了你机会,又怎么对得起自己这副残缺的身体?她继续笑着。
霍冬的嗓子如同灌满砂砾,无法言语。
他看着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绝望层层包围,这一生只怕再也看不见曙光……
“要我原谅你啊……”她轻轻念叨,将他的手从自己肩上轻柔而坚定地拿开,从嘴里说出来的话,温柔而残忍,“除非时间倒流,除非我的孩子没走,除非我这里还在!”她边说,还边攥拳轻轻锤了锤自己残缺的部位。
那里,空空如也。
“严甯,你如果喜欢孩子,我们——”
“没有我们!!”她不耐沉喝。
他做梦呢?
事到如今,他觉得她还有为他孕育孩子的可能?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霍冬沉默,高大的身躯开始弥漫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
绝望!
他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严甯微垂眼睑,无视他悲戚哀伤的目光,淡淡轻吐,“有句话你说得很对,以前是我太愚蠢不能理解,但现在我很赞同,你说我们不适合——”
“不是!那是当初我想推开你的借口!!”他勃然大吼。
她轻轻一笑,“但事实证明,我们的确不合适。”
“不!我们合适!只要有爱——”
“我们没爱!”
霍冬本是还算坚固的心,被严甯轻飘飘的一句,击得溃不成军。
其实这世间,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有的,只是不爱罢了……
她不再爱他,所以用当初他搪塞她的借口来拒绝他……
她嘴里说着不恨,却无时无刻不在对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霍冬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盒子,低着头往门口走去。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擦肩而过的那瞬,他苦涩地叮嘱了一声。
舍不得走,却又不得不走。
因为他不想惹恼她,然后连靠近她的机会都失去……
严甯转头看向落地窗外,宁愿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也不愿去看他那充满着悲伤和落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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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万物沉睡,世界静谧。
一辆黑色汽车,融入在漆黑的夜里,停在郊外一处无人的山腰上。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车里,坐着两个男人。
驾驶座里的男子已到中年,而副座里的男子则年轻许多。
年轻男子降下车窗,手肘随意地搁在车窗上,他有着薄茧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那忽明忽暗的小红点,在夜里显得诡异而神秘。
“把他拉过来!”
中年男子低沉中透着阴森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车厢内的静谧。
年轻男子狠狠吸了口烟,淡淡的烟雾从岑薄性感的唇间缓缓溢出,“他不会过来。”
平静的语调,却异常笃定。
“你不试怎么知道?!”中年男子狠狠皱眉,不悦低喝。
年轻男子转头,看了眼模糊得几乎看清面容的中年男子,轻轻一笑,“有些事,不用试!”
空气中,隐隐响起切齿声。
年轻男子转眸看向车窗外,望着天空那极其遥远又寥寥无几的几颗星星,对中年男子的怒意毫不在意。
沉默半晌……
“那就把他逼过来!”中年男子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一副势在必得的口吻。
“逼?”闻言,年轻男子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看来你并不了解他。”
听出年轻男子言辞间的讥诮,中年男子并不恼,信心十足地说:“打蛇打七寸!我就不信他没有软肋!”
软肋吗?
呵……
“可他那根软肋……”年轻男子像是自言自语般轻轻念叨,将烟含在嘴边,狠狠吸了一口之后才接着把话说完,“碰不得!”
毕竟有前车之鉴。
碰过他软肋的那些人,可个个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谁说要碰了?我们可以利用他的这根软肋……”中年男子的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而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聪明过人的年轻男子也立刻会意。
年轻男子将烟蒂夹在指尖,往车窗外一弹,“为什么非要拉他过来?他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驾驭的。”
“我求贤若渴!”中年男子语气急躁,有种沉不住气了的痕迹,“初润山废了,我们也可能已经打草惊蛇,所以得做好绝地反击的准备!”
年轻男子没再说话,遥望着星辰,手肘搭在车窗上,修长的食指无意识地轻抚着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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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勋顺利完成抗震救灾的任务,回到帝都。
严甯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以慰劳辛苦归来的迟勋。
“还没洗好吗阿勋,吃饭了。”
准备开饭之前,严甯进入迟勋的房间,对着浴室喊道。
“快了。”在哗哗水声中,传来迟勋的回答。
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见他还没好,严甯想起自己外套的扣子刚才掉了,本想缝起来的,可她在客厅没找到针线。
但她记得他家里是有针线的,因为前不久还用过的。
“对了阿勋,我扣子掉了,你把针线放哪儿去了?”她又对着浴室喊。
迟勋将花洒关小了点,回喊,“你找找牀头柜的抽屉里有没有。”
“哦。”
严甯一边应着,一边朝着牀头柜走去。
拉开抽屉,她一边找一边问:“在哪个抽屉啊?”
“我也忘了,你找找看吧,反正就那么几个抽屉。”
在迟勋的回答声中,严甯找完了上面一个抽屉,然后紧接着又拉开了下面一个。
下面的抽屉里东西蛮多,她随意翻找了下,还是没找到。
而正当她想要关上抽屉的时候,却被某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心,咯噔一跳。
几分钟后。
迟勋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从卧室里走出来。
严甯正坐在沙发的客厅里缝扣子。
“洗好啦?”
见迟勋出来,严甯抬起头来看向他。
“嗯。”迟勋点头。
严甯连忙把线头打了个结,然后用牙齿将线咬断,放下衣服和针线朝他走去,“那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举止亲昵地挽着他的臂弯双双走向餐桌。
碗筷早就摆好,只等入座开吃。
迟勋刚坐下,严甯就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喝一杯?”
“你陪我?”迟勋轻挑眉尾,眉宇间流淌着笑意,不答反问。
“有何不可!”严甯笑靥如花,好爽迎战。
同时她朝着酒柜走去。
迟勋微愕,连忙出声阻止,“我开玩笑的——”
从手术后,她就很注重养生,早已不沾烟酒的。
“小酌怡情,偶尔喝点没事儿!”严甯头也不回地扬声说道,打开酒柜,拿出酒和酒杯,一边往回走,一边看着他俏皮地说:“再说你圆满完成任务,怎么着也得庆祝一下不是?”
迟勋笑了,看着她的眼神泛起一抹*溺。
这么美丽可爱的姑娘,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她的。
“真的没问题?”看着她往杯子里倒酒,迟勋不厌其烦地问。
“放心!”她大方一笑,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见她兴致不错,迟勋没再说什么了,不想扫她的兴。
“来!为你的平安归来走一个!”严甯举杯。
迟勋举杯与她相撞。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已经许久不沾酒的严甯被辣得暗暗龇牙,连忙舀了一勺汤喂嘴里。
迟勋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她笑。
“对不起啊,阿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