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哑不忍侄女失望,便起床为她梳洗。
一番忙碌后,姑侄两个下了楼,看呆了郭家一干人。
清哑不必说,大家已经习惯了她安静的气质。
让人震惊的是郭巧。
小女娃穿着清哑织出来的样品做的衣裙:窄窄的粉色玫瑰花小袄,立领,从领口开斜襟到腋下,在腰侧合拢。斜襟上三枚扣子,是用黑络子盘成梅花式,乍看去,好像一只老梅从腋下横空伸出,斜伸到胸前,枝头三朵花儿盛开。下身是银灰色的裙子,裙角一圈粉色玫瑰,上下相应,极为典雅。
她昂首挺胸,轻盈地迈步,整一个缩小版的淑女。
见众人张大嘴巴呆呆地看她,郭巧居然有些羞怯。
阮氏走上前,低头看那裙子,不相信道:“这灰的……也不难看!”
清哑织这花色的时候,她说太老气了。
谁知这么配起来,一点不老气。
岂止不老气,还别有一番气韵。
吴氏等人便围着郭巧又是笑又是赞。
郭大有觉得闺女实在太可爱,想要抱她。
郭巧一扭身躲开,“把衣裳弄皱了。”
众人都笑起来。
正在这时,郭勤郭俭大叫着跑进来。
郭俭一身小公子的装扮再次让大家惊叹不绝。
郭勤因为身量高些,没有合适的布料,因此只做了棉布衣裳,嘴撅老高,直说小姑偏心。
一家人兴高采烈的时候,都忘记他们这身打扮太惹眼。
天空依然下着雪,吃了早饭,只有郭家父子带郭勤郭俭出去拜年,她婆媳母女都留在家。郭巧也没去,她穿得俏伶伶的,若是要出去,须得加一件披风,还要带上帽子、围巾,不然会受寒的。
阮氏不让她出去,说怕把衣裳弄脏了。
于是,清哑便带她到楼上房里,教她认字。
教了几个,她便让她自己记、自己写,她则静静地坐到窗前看窗外的飞雪,顺便想江明辉。
巧儿记了几个字,便被楼下响动吸引了——有人来拜年。
她忙丢下笔,跑到房门口对楼下张望。
看一会,兴奋地回来告诉清哑:“是三奶奶家的小叔来了。”
清哑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应声。
紧跟着,人不断地来拜年,郭巧不断地跑到门口向下看。
清哑看着她有些恍惚:这么小,又穿了漂亮衣裳,却不让她出去,好比锦衣夜行,她不心痒才怪呢。小孩子,都是渴望人注目的。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第一次上幼稚园,小朋友们见她模样可爱,都找她玩。然无论怎样交流,她都不能开口,他们惊奇不已。从此,看她的目光就异样了。
她自尊受挫,不想去幼稚园了。
她心里难过,妈妈更难过。
她曾经看见妈妈一个人躲在房里哭。
那时候,她不理解妈妈的感受。
很久以后,她看了一个电视剧,女主角拼命想生孩子,却老怀不上。她丈夫劝她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潇洒的很,想过二人世界,好多人都没有孩子。妻子哭着说,能生不生那才叫潇洒,不会生那是缺陷!
她便怔住了。
她的爸爸妈妈,有才貌有气质有文化有修养,感情又好,在别人眼里郎才女貌、完美无缺,却生了个哑巴,这恐怕是他们不能容忍的缺陷吧!
在别人为名为利忙碌不休的时候,他们最大的愿望只不过希望女儿能开口说话。他们想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可以笨一点、丑一点,只要能跑会跳、会说会笑。
说话而已,对别人来说好平常的事,她却做不到。
讲“潇洒”,谈何容易!
有些事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能体会那感觉。
……
她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将郭巧牵回来。
在桌前坐下,将她抱坐在腿上,轻声道:“明天晴了,我们出去玩。让大家都看你的新衣裳。”
郭巧喜悦极了,一仰头,和她脸挨脸,“嗯。今天不出去。外面下雪,把新衣裳弄脏了,不好看。”
清哑点头,将笔塞进她手里握住,教她写字。
“光穿的好看不行,还要学本领,别人才夸。”
写了一会,她轻声教导她。
郭巧听进去了,认真写字,不再受楼下嘈杂声影响。
待三婶家的堂妹郭盼弟来拜年,姑侄两个才收了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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