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害怕——自从知道自己对如言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之后。

良久，如言算是自己跟自己生完气了，直直地看着挡风玻璃突然出声：“宁绾，你是笨蛋吗？”

宁绾一怔。

是啊，她不是也才问过自己吗？

宁绾，你是笨蛋吗？

她想，或许是吧。她想说如言，从小到大我在你眼里不就是一个笨蛋的存在吗？一个被你欺骗的笨蛋“宁绾”。

她没回答，他又带着些许怒气说道：“他们欺负你，你就不会还手？从小到大你就不知道保护自己，宁绾，你十八了，谁欺负你，你就双倍十倍甚至百倍还回去，会不会？！”

宁绾顿了顿，眼里一片清明：“如言，我不会。还手，只会招来更大的受罪，这是这些天如言你教我的，如言，你忘了吗？”

如言骤然侧过头，死死地盯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宁绾反倒没有怕了。

或许是心底的悲愤大于恐惧，将它压下了。

此时此刻她竟然没有怕他，反而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只有双手双脚，没有后盾，没有援助，姜瑶瑶拥有一切，如言的守护，爸爸的疼爱，她在桐大横着走都没关系。那种时候，我能怎么办？期盼着如言你来救我吗？可是如言你会吗？你小时候给我的承诺还能算数吗？”

如言不说话了，本来想说的话在看到她眼底涌起的泪水之后顿住，一秒之后，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没有眨眼，任由渐渐凝聚的泪水模糊自己的视线，焦距却仍然落在他身上。

“如言你说你会永远爱我的，你会把所有欺负我的坏人打跑，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可是这些话放在现在还能当真吗？如言不爱我了，或者说如言给我的爱都是假的，如言对我连亲人的爱都不剩了，如言于所有坏人之前先欺负我……”

如言别过去视线，“别说了。”

宁绾也倔强，同是转过去了视线，没有焦距地盯着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又怎么会知道，在我选择了反抗惹恼了姜瑶瑶之后，如言不会亲手抓着我去姜家，无论他们对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去管，只为平息他们的愤怒？如言……我怕……我很害怕，我什么都不能做……如果我那样说能让你也嫌弃我，厌恶我，唾弃我不再碰我，我愿意。”

车里的气氛很闷沉，只剩下急促的呼吸，以及宁绾那带着浓厚鼻音的腔调，泪水滴在手背上。

她声声低语，哽咽不已。

“真的，我愿意。我愿意大声地告诉所有人，宁绾很脏，宁绾是这个世界上最——”

“闭嘴！”如言又怒了，分贝又大了许多，“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想掐死你？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

“然后安静地躺着等待他们的轮/奸吗？”宁绾的眼里干净透明得能让他看清她眼中的自己。

她问得好释然。

“如言，你是这样的意思吗？宁愿留下那点可悲的尊严去忍受所有人的侮辱——”

“闭嘴，”他闷着气，一把将她拎到了自己面前，“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宁绾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含泪倔强地看着他。

看，甚至不让她说。

宁绾把眼泪吞回去，因为她知道是白流的，如言不会再帮她擦眼泪了。

如言的心情糟透了，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如言不说话，宁绾也不主动开口。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劲儿缓过来之后才有些后怕，她是疯了才敢跟他说那些话。

一路上车里都静得可怕，宁绾哭着哭着眼泪也就没了，不再想哭。

身体上的疼痛，她可以学会忍受，可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