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格·纳尔逊子爵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清军的舰队无疑。让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他清楚地了解清军水师的实力,他知道他们配备的只是几十艘老旧的木质炮舰,这些木质炮舰上面搭载的红衣大炮无论从威力还是射程上都不可与自己的皇家海军同日而语。
基于以上判断,克雷格·纳尔逊子爵倒也并未慌乱,他沉着地对副官约翰·笛福说道:“传令下去,‘t’字尾的五十艘炮舰四十五门伊丽莎白滑膛炮齐射,距离800,方向25,位于‘t’字头左翼的五十艘炮舰转向45,四十五门伊丽莎白滑膛炮齐射,距离550,方向65。记住,务必要形成弹幕,不得放过一艘敌舰,绝不能允许它们靠近。”
……
丁汝昌站在两江水师旗舰“无畏号”战列舰上,右手平举,伸出拇指对着正前方的英军舰队的不停地移动。这本来是英国皇家海军军官常用的简易定位方法,可以在没有专业测距仪器的情况下,快速确定移动物体的距离和方位,以便设定射击诸元。丁汝昌在福州船政局下属的船政学堂进修过五年,那里的很多外籍教员都是英国皇家海军的退役军官,因此这种简易定位方法,他运用得非常熟练。
“无畏号”战列舰是福州船政局下属的马尾船厂刚刚赶制出来的,以“无畏号”战列舰为代表的这批铁甲战舰基本是仿照普鲁士海军最新列装的“菲特烈二世号”战列舰建成的,船体长95米、宽15米、吃水5米、排水量2500吨,左舷和右舷分别装备了三十门克虏伯大炮,呈上中下三层分布。它们虽然在船体规模和火炮数量上都与以“皇家方舟号”和“皇家礼炮号”为代表的英国炮舰有相当的差距,但是其在动力系统上远远却优于英国炮舰,因而机动性和灵活性都胜过一筹。此外,虽然克虏伯大炮在威力和射程上都略逊于伊丽莎白滑膛炮,但是铁甲战舰本身在机动性和灵活性上的优势可以弥补这一劣势,使铁甲战舰可以与英国炮舰打个平手。因此,对于打赢这场仗,丁汝昌自信满满。
丁汝昌生于道光十六年(1836年),早年曾经参加过“太平天国”运动,在英王陈玉成的亲信程学启手下,跟随其守卫太平天国的重地——安庆。咸丰十一年(1861年),程学启眼见太平天国被清军步步紧逼,势力范围渐渐缩小,经济形势更是每况愈下,便率众向曾国藩的弟弟、署理浙江按察使曾国荃投降,丁汝昌也随之参加湘军,并协助其曾国荃、程学启攻克安庆,从此成为了湘军的一员干将。
同治元年(1862年),时任闽浙总督左宗棠在福州船政局下设立船政学堂,曾国藩考虑到湘军里没有得力的海军将领,不能满足未来的海防需求,就安排丁汝昌前去进修。这次因为要与英军舰队进行决战,他又安排丁汝昌押运着着二十艘马尾船厂刚刚赶制完成的铁甲战舰,率领一千名船政学堂的毕业生和两千名南京讲武堂的毕业生前来帐下听命。
此时的二十艘铁甲战舰已经排成一列横队,左舷正对着英军舰队那座“t”字阵型。这正是后来被誉为“英国皇家海军之魂”的霍雷肖·纳尔逊上将当年用以大败法国、西班牙联合舰队的“横队战术”。丁汝昌知道,这次海战意义非凡,它不仅是对推行“新政”以来中国重工业特别是军事工业发展成果的验证,更是对“师夷长技以制夷”这一“新政”基本理念正确性的验证。
望着远方迷雾中影影绰绰的英军舰队,丁汝昌对身后聚拢上来的两江水师将领们说道缓缓说道:“历史会记住今天的,这将是历史上学生击败老师、后发国家击败先进国家最伟大的战例”,说完,他毅然决然地挥动左手的令旗,说道:“各舰注意,目标英军舰队‘t’字阵型,距离800,方向25,三十门克虏伯大炮齐射”。
伴随着丁汝昌一声令下,二十艘铁甲战舰一齐发出低沉的怒吼,六百发炮弹拖着长长的的尾焰向迷雾中飞去。
炮声响起的那一刻,丁汝昌不禁热泪盈眶,一个积贫积弱的东方大国终于在海面上向一个维持海上霸权长达数百年的海军强国发起了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