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苏摇摇头,任何事情发生便有理由,“所以?”
“车祸之后我又梦见过你几次,都是你摊开手在看什么的样子。”
一对和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夫妻,灵魂互换,却又让她莫名参与其中。李苏也觉得奇怪,她皱着眉头瞧一直沉默的徐衍之,对方却低下头不看她。
“麻烦你们稍等。”说完李苏便径自起身,一进卧室皇火已经迫不及待了,不等李苏询问便已道出缘由,“那男的明明知道他妻子已经怀孕,却故意不说,就是为了能最快地离婚。”李苏看着它,等着皇火慢慢说完,“可他妻子为他做过那么多,天下哪里如此便宜的事情,桀桀。”
“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不管这对夫妻之间有什么纠葛,和她并没有半分关系,却不想皇火尾部的荧光闪了闪,道,“你看看前世镜里的你和那个黄梓寒。”
如言摊开手心的李苏这一次看到了最后,也是第一次完整地看了自己的前世,包括她死后的情景。前世镜里,黄梓寒被通知到警察局领认尸体,但等她亲眼看了之后才知道那并不是她失踪多日的妹妹,而是一个陌生人。但她在知道这具尸体无人认领之后,仍旧将其火化之后埋葬了。
前世因今世果,黄梓寒前世让死后无处可依的李苏有了一个归宿,今生注定李苏要还这个人情。
坐在客厅的三人虽然原因不同,但心情都是同样的忐忑不安。在黄梓寒身体里的何旭峰十分怀疑李苏那样年轻的女孩子能让他们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等李苏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却带给他这样一个讯息,“这是你欠她的,等你还够了这个结自然就会解开。”
李苏这话一出,和何旭峰一反常态地沉默了,徐衍之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他自己确实清楚的。看了一眼身旁有着自己身体的妻子,何旭峰咬着牙抚着腰从沙发上起来,一旁的黄梓寒急急忙忙伸出手去扶自己挺着大肚子的身体。
夫妻俩临走之前李苏偷偷塞给黄梓寒一张小纸条,在对上其疑惑不解的眼神时,李苏神秘地朝她眨了眨眼。
徐衍之自然也是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只是李苏送他们到门口时,看着已经走到楼道里的那对夫妻,她还是喊住了徐衍之。没有料到李苏还愿意和他有所接触已是徐衍之今天最大的收获了,所以听到李苏喊自己的名字时,徐衍之竭力才掩饰住了心底的狂喜,他佯装镇定地回过头,看见李苏平淡地看着自己,“我不是无法原谅你对我做过那些事情,可是徐衍之,你知不知道……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前世那时候李苏逃出去之后跛着脚日子过得很艰难,等她发现自己自己怀孕那时候也是她失去孩子的时候。那之后许多年,李苏都是活在愧疚之中,即使若是她知道那孩子的存在也定然不会留下,只是在她还没来得及知道那个孩子就已经离开了。
她作为一个母亲,甚至不知道她的孩子曾经来过。
徐衍之几乎要站不住,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模糊,颤抖着伸出手握住栏杆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他深吸一口气,却不敢再看李苏。他以为自己知道所有事情,以为她是因为无法原谅自己才如此,却不知道李苏无法原谅的还有她自己。
这天之后,李苏再没见过徐衍之。
再之后又过了两年在李苏生日那天,皇火说要送她一个生日礼物。它来到她身边快三年,陪了度过了两个生日,这却是它第一次送她礼物。在和母亲以及李松庆祝完之后,被它神秘兮兮地催促着进了宿舍。
黑夜中,皇火闪动自己尾部的光芒,在她面前投射出一大面镜子来。李苏在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母亲、父亲和管家,开心的难过的,后来镜像里渐渐就没有了父亲的身影,再后来……管家也不再出现在镜像里。
还来不及感伤缅怀过去,面前的镜子却突然裂成两面,一面她和母亲的生活依旧继续,另一面的主角却变成了徐衍之。注意力不知不觉被吸引到新出现的一面镜子上的李苏,从上面看到了他从病床上醒来的样子,全身都打着石膏,应该是他说过的差点摔碎全身骨头的那一次。
徐衍之的样子迷茫,大概是神志不清的缘故,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旺旺!”
这段镜像李苏看了很长时间,她看到了他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站在她家楼下的夜晚……也看到了他随身带着一个和铃铛,和她曾经亲自给管家戴上那个几乎一样的铃铛。
“生日快了,”皇火小孩子一般稚嫩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竟然有几分严肃,“妈妈。”这样的称呼让李苏感到惊讶,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又听到皇火继续道,“虽然那只是我随意选择的一个躯体,虽然你只孕育了那个身体两个月,但那些都是我来到你身边的理由。”
李苏没有想过还能再次见到前世那个孩子,此时只能喃喃道,“……对不起……”她那时候或许是意识到的,只是不愿意承认放任它离开了。“前世结已经打开,我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皇火故作轻松道,它无法见到一向冷静坚强的李苏这样柔软的样子,它怕自己会心软。
皇火离开之前对李苏说了两句话,“前世是注定如此,但今生徐衍之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的,”它围绕着李苏飞了一个圈,洒下点点星光,最后道,“妈妈,谢谢你,祝你幸福。”
几年后,当徐衍之抱着不到一岁的儿子给他唱他最喜欢的摇篮曲时,心血来潮跑去问李苏,“你怎么一开始就知道儿子会喜欢《萤火虫》这首歌呢?”
正在游览第二天要开庭案件资料的李苏瞥了一眼丈夫怀里吐着泡泡的儿子,淡淡道,“因为我是他的妈妈。”
这些都是后话了,那天之后没多久有一天徐衍之听到门铃声打开门,居然看到李苏站在自家门口。怀疑自己睡眠不足的他做了一件蠢事,那就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声“又做梦了”之后把门一关朝卧室走去。
鼓足勇气跑来的李苏没想过会被如此不留情面地拒之门外,怔怔地盯着紧闭的大门看了片刻,失落地转身准备离开。
而徐衍之再次打开门之后,看到的就是李苏转身离去的背影。顾不得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徐衍之仗着自己人高腿长几步走过去,伸出双手从李苏身后环住她的腰,把自己的头贴近她的脖颈,喃喃道,“就算是梦也好。”
心里微酸的李苏摊开手心,那是她很久以前从那棵柳树上取下的系有红绳的铃铛,她沉默地把它系到徐衍之白皙的手腕上。终于回过神来的徐衍之不确定自己放开手之后李苏会不会马上离开,于是依旧紧紧抱着她不松手,直到手腕上传来凉凉的触感。
微微侧头,徐衍之很容易就看到了铃铛,和它曾经戴过的那个很像,但他一眼就看出并不是那并不是同一个铃铛。因为这个铃铛是他亲自挂在那棵柳树上的。
“徐先生,如果你同意我们以后的第一个孩子叫皇火的话,那我们结婚吧。”
大脑已然进入死机状态的徐衍之,并没有太留意她的前半句话,但十分精准地抓到了要点,于是他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道,“……你这是……在向我求婚……?”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如果你答应……”
“我答应。”就算他也觉得皇火这个名字很奇怪,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等到多年后,叫徐皇火的男孩子知道父母在家门口求婚时就把自己的名字定了下来时,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父母之间的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