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慧对这种误会更为吃惊,看来自已领着龙崇九来找虞洽卿是个错误的决定,但这时已是骑虎难下了,如果自已说穿了和龙崇九的认识经过,虞洽卿势必换上另一种脸孔,这都不是主要问题,怕的是从此自已在他面前也失去那一份得来不易的信任。
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已将来的工作就没法做了,真没想到,此次来上海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现在祈慧确实有些后悔了,怪自已没摸清龙崇九的根底就冒然将他领到了虞公馆,万一他这个人不可靠,将来惹出了祸事,那破坏的可不是眼前和虞洽卿的关糸了。
最重之处可能会关糸到国家命运的走向问题,怎么办?难道要将错就错吗?
就在祈慧两头为难的时候,龙崇九接过了虞洽卿的话头,从容笑道:“虞老,我和小慧的发展还没您想象的那么快,您也知道小慧她是个要强的人,无论办什么事都有一种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劲头,至于成婚的事,我们认为时机还不成熟,您想啊,我这么大个人了,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就是在国外浪荡了几年,学了些不实际的东西,真要娶个老婆的话,我哪养活的起啊,这不,我刚和小慧商量好,三年之内我要是不能功成名就立一份家业,风风光光的把她娶回家的话,那滔滔黄浦江就是我最后的归宿。”
龙崇九全情投入,唱作俱佳,虞洽卿固然听的老怀欣慰,祈慧也惊了个半死。
其实龙崇九也是从祈慧为难的神情中判断出她的一些事情来,这个女人真如自已想象的一样不简单,她接近虞洽卿也该有某一目地的,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她应该会配合自已的这段戏,即便不是这样自已也可自圆其说,虞洽卿的误会导引了自已的顺水推舟,就算祈慧要怪自已也是和她两个人的事了,她不至于破坏自已谋一份生路的小要求吧?
从她的表情也能看出,她也不想虞洽卿看出她领来的人是个不相干的人,这才是最关键的因素,正因为龙崇九坚信这一点,他才敢这么自作主张的演戏。
而这一步更将祈慧迫上了死角,除非她愿意放弃她的动机,只是这个可能性不大。
虞洽卿这样的人物是任何人千方百计都想接近的人物,放弃他无疑是最不智的选择。
桌子下祈慧的手攀上了龙崇九的大腿,在他不明所以然正要投以询问目光时,一阵尖剌般的疼痛在腿面上传来。原来她的目地在这里。
同一时间祈慧露出了笑容,对虞洽卿道:“表舅,您看看他那样儿,哪配的上我呀,我嫁给他还不委曲死了啊,不过这两年他在国外也长了不少见识,还精通数国语言,上海的洋行,巡捕房多,语言勾通上肯定不是那么流利的,您就给他找份翻译一类的工作干得了,不过真要等他功成名就了,我岂不早成了黄脸婆了吗?”
虞洽卿哈哈大笑,半晌方道:“年青人,有股拼劲儿是应该的,能不能成大器要看自已的天赋和付出的努力,老天爷不会掉馅饼给人吃,找份差事没问题,但是别给我老脸上摸黑呀。”
龙崇九大喜,连剧疼的大腿也不再疼了,忙道:“您老放心,不给您添光加彩就算我无能了,再要是给您抹黑的话,我直接就把自已扔到黄浦江里喂鱼了。”
“你少凭嘴吧,这黄浦江就是让你跳来跳去的?在上海没点身份的人敢往黄浦江里跳吗?”
“得,小慧姐姐,我半夜没人时再跳行不?”龙崇九存心气她呢,这美女手够黑的。要不是现在急时抓住它,估计又要遭蹂躙了。
虞洽卿看了两个人一眼,脸上神情欣悦,说心里话,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聪明倔强的远房小亲戚,她不光人美,脑子更灵活,如今看着她和‘情郎’拌嘴,更显出女儿家应有的娇媚和可爱来,不由笑道:“小慧,你这次来沪准备呆多久啊?”
“表舅,小慧这次可能要讨扰您了,您要是不嫌弃我碍手碍脚的,我给您当个助手。”
虞洽卿不由大喜,长身而起,抚须笑道:“好,太好了,几年前舅舅我就想用你了,可你这丫头心野,非要自已干,现在你终于肯来帮我了,我那个鸿安轮船公司的经理正想换掉他呢,你就勉为其难,给舅舅去撑撑门面吧。”
虞洽卿和龙崇九都是皆大欢喜了,唯独祈慧对龙崇九仍有顾忌,所以她只是强作欢颜,暗暗却瞪了他一眼,大该还在怪这个家伙刚才趁火打劫的小人行径。
那夜的盛宴,龙崇九放开了肚量痛饮,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对于他来说,这个开头是相当不错的,这‘举手之劳’居然捞住大资本了。
在这一刻龙崇九感到自已心中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初抵贵地时的茫然已不复存在。
上海滩,我来了,新的流氓霸主在不久的将来要震惊大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