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凝神仰望,屏住呼吸,似乎由此看见一个时代的开端。
大尧历明泰四年冬,“太庙案”爆发,以步氏旧皇族为首的遗老集团,借皇后入宗大典,对皇后德行大肆抨击,掀起废后风潮,却在大典之上一败涂地,随即步氏皇族自十六岁以上男子,不论血缘亲疏一律被诛,十六岁以下男子则流放西境,永远不能出境,女子则被发配为官奴。
涉及此案的朝臣,根据其在整个事件中的作用而分别处理,首恶者诛,其余人或黜或降,或调离要害部门。
一时京城气氛紧张,风声鹤唳,诸臣栗栗危惧,群臣或多或少,对君珂这位皇后都曾有过非议,此时怕皇后清算,又怕引起株连,人人夹起尾巴做人,上班很积极,从不磨洋工。
好在上头对这事的态度一直鲜明而理智——首恶必诛,绝不牵连。除步氏旧皇族被借此机会最终血溅京城之外,其余人多半逃得一命。
“太庙案”成为君珂正式步上政治舞台的开端,在尧国朝廷的私下流传中,此案号称是陛下亲审,但实际上所有处置都是皇后一手操持,她在其间所表现出来的理智冷静、宽严相济和恰到好处的分寸,令群臣暗暗赞叹的同时也终于稍稍放心——皇后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那么跋扈嘛。
“太庙案”前后历时一个月,才处理得七七八八,朝中气氛不敢说改天换地,也算小小一清,最起码那股强烈反对的风潮,算是压下去了。
与此同时,君珂开始命人进行舆论控制,在全国搜集了一批有才名,在当地声望卓著,却又孤高自傲不肯出仕的文人,以“优待文人,弘扬文化,欢迎才子团参观考察”为名,命人以公车相送入京,安排礼部接待,参观京城风物,住五星级驿站,吃京城名点,玩高级青楼,到哪都公车开道,仪礼周备,并配备粉丝团随时捧场(人工伪粉,每天雇银一两,负责欢呼尖叫打横幅及送花,并对三围身材进行硬性规定,清一色女性,豪放大胆前凸后翘者优先)让那群在山坳里喝风啃青菜的文人,硬生生过了把万人追捧皇室礼遇的瘾,充分满足了他们的存在感和虚荣心。文人好名,如今被皇后如此礼待,顿时将听来的一肚子皇后八卦抛之脑后,更兼皇后亲自在宫中为文人大儒们举办宴会,席间亲自奉酒,自称“本宫最爱文学诗词,每天必读某先生小令三首,某先生骈文五篇,某先生七律六首,否则不能安枕……”并展示了她宝座旁的随时可以取看的几本书。
她身后,幺鸡同志肃然跟随,挂着一个手指粗项链,链坠书本造型,表情神圣。
众先生热泪盈眶,觉得皇后真乃知音!尧国有知书达理皇后如此,百姓福祉!
先生们欢呼庆祝,频频敬酒,酒喝到一半,幺鸡同志拉住君珂表示要便便,君皇后正醉眼朦胧举杯听一位大儒滔滔不绝谈他的创作史,顺手将这位大儒刚刚送给她惠存的新书扯下了封皮,给它带去擦屁股……
席间,负责陪同的一些官员,便将太庙案以及那些所谓皇后绯闻,似有意似无意进行了解释,听得文人大儒们义愤填膺,连呼不公,并表示回去要立即撰文以记,抨击腐朽的旧氏皇族,为皇后正名,为皇后声援!
大儒们玩了几天,大多被热闹荣宠地送回去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将长久地回味那几日的追捧和荣耀,并一遍遍地用回忆录来证实曾经的光荣存在,顺便也履行了承诺,对皇后的绯闻进行了澄清,在这个还没有报纸电视网络的时代,这些文人们文字的力量和传播度是相当高的,他们足可以掌控一地人的头脑和思路,达到扭转风向的效果。
与此同时君珂昭告天下,因为后宫无妃,裁减后宫用度,节余的银两,一部分用来提升官员三十年没有上涨过的俸银,一部分用来给今年遭受旱灾的西南部赈灾,并免西南赋税一年。
文人们立即挥毫以赞之,做歌功颂德文字无数,其间提到皇后如何俭朴,一位细心的文士说,皇后所用巾帕都是旧的,被磨得十分平滑,可见皇后俭朴,如此可歌可泣。
这篇充满了温馨细节的小文一旦付梓,立即引起百姓争读和赞颂,对皇后陛下克己奉公充满感激。
温馨小文流传的同时,皇宫里,纳兰述翻着一批崭新的棉质巾帕,对一群埋头搓巾帕的宫女道:“搓,用力点搓,把巾帕全部磨旧再给皇后使用,她喜欢全棉的,但全新的全棉质地有点磨脸,不要因此伤了她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