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奏报,他把奏报丢给裴寂。
裴寂接过来看后,脸色都变了。
他疑惑的看着神色自如的李渊,难以置信的叫了一声:“陛下……”
他以为李渊只是故作姿态,只是掩饰着内心的不安,甚至是惶恐。
“丞相被吓住了?”
“当然,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两位皇子如此闹腾起来,说大了,可危急江山社稷,往小了说,也让臣僚们无所适从,甚至视为朝廷的笑料。”
李渊点点头,“丞相第一点说对了。”
“此事危急了江山社稷?”
“不,朕说的是,这事不管它是不是真的。”
裴寂大惊,满脸都是问号,更加搞不明白李渊为何如此镇定。
“朕觉得这样也好,二郎和智云之间闹掰了,天下才太平。”
裴寂眨巴着眼睛,还是不太明白李渊怎么想的。
“陛下是认为,秦王和汉王一闹,则对太子有利。使他两人对太子的威慑力减弱?可,秦王此举要是真的,那就跟谋逆没有区别。陛下难道不关心此事?”
裴寂感觉,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李渊了。
李渊捻须道:“丞相又只说对了一点,就是此事对太子有利。对太子有利,就是对我大唐有利啊,这可是根本。至于谁干了啥,干没干,目前没这个重要。”
裴寂看着李渊目光少有的清澈,还一副胸中充斥着气概的样子,他努力的琢磨着李渊为何会如此淡定。
这还是自己熟悉的叔德吗?
他的淡定不像是装出来的,也不像是他已经糊涂了。
……
霍然间,裴寂像是顿悟了一般。他看着李渊问道:“陛下说的皇子之局,是否就是如此……”
李渊面带莞尔,未置是否。
“丞相的心以后可得跟上朕,朕的想法你是最应该熟知的人。”
裴寂其实一脑门子的浆糊,他只是朦胧间觉得,李渊所谓的皇子之局的后续,就是让皇子们从卖力的打江山到互相掣肘。
“朕现在想起唐长史的建议,还甚为欣喜啊。大唐就得如此,君臣就得如此,皇子们也该如此。”
裴寂此刻谦恭的看着李渊,因为李渊的欣喜之态是由内而外的,不是惺惺作态。
“建了安北都护府,就再建一个安东都护府好了。让二郎去攻取高句丽和靺鞨,如有必要,以后还可以再建一个安西都护府,把室韦和吐蕃,都给朕纳入大唐的疆域里。皇子们少在相互间扯皮,多把精力用在开疆拓土上。”
裴寂连声附和,“陛下英明啊。”
“唐长史辛劳啊。这次朕遣他去河东道,看来是对的。虽说二郎和智云闹起来了,不过,长史说一切尚可,朕是相信的。”
“陛下真的不计较二郎的事?”
“计较当然得计较……”李渊沉声说道:“此事大概就是真的。”
“陛下听一面之词就能知道真假?”
“丞相在晋阳宫呆过那么久,恐怕跟突厥人打的交道也没有二郎多。”
“还真是。”裴寂讪笑着点点头。
“二郎早年间,没少跟突利可汗和叠罗子他们一起玩耍。你也知道二郎喜好结交,他与突厥人的世子和王子们常私下有约,互相你来我往。二郎以前是为了起事做些准备。实话说,二郎劳苦功高,朕不说大家都知道。大唐的根基,跟二郎有莫大关系。”
裴寂点着头。
“二郎曾经对朕说过。突厥人就是中土各路英豪手里的棋子,这枚棋子若用得好,则可以助我大唐。朕起事时也的确用了这枚棋子。”
“二郎的心思朕明白,他并不是真的谋逆,或者引狼入室。他只是在用突厥人这粒棋子。”
“他跟智云不和,也出乎我的意料,而这个意外确是惊喜。”
裴寂问道:“陛下是准备暂不追究二郎的谋逆?”
“嗯,朕暂时不会追究,就像王世充还在诏狱里一样。我暂时是不会追究智云,也暂时不会追究二郎。叠罗子也好,王世充也罢,以后诏狱里有了这些人,朕可以随时再来追究他们。”
裴寂心里觉得李渊真是变了。
也许,当了皇帝的人都会变吧,变得难以捉摸,又难以知道他的路数。
“臣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说说你的担心。”
“臣认为长史设立都护府的建议不可谓不好,只是,皇子们若是在都护府逐渐做大,会不会失去了控制。”
“唐长史不是有建言吗,都护府可不是皇子们的都护府,不是藩王,不是诸侯王。长安要控制他们,从人财物上都要控制。这个规划不是朕让丞相草拟了吗。”
“的确是草拟了,不过其中有一个最大的问题,臣也一直想请陛下示下。”
“什么问题?”
“就是各皇子和大总管、大行台手里的士卒,若是不收归朝廷,成为他们手里的自有队伍,恐怕也很难控制住。”
“丞相说的这个朕也想到了。天下都是朝廷和朕的兵马,当然不允许谁拥有亲队。大唐开国之初,这些事总是要一步一步的矫正,不能太急。太急了,行军打仗的没有念想。但也不能拖,拖久了就会生变。”
“臣建议,等突厥人一走,天下大定后,就得颁布敕令。让朝政都纳入正轨,士卒和朝廷个事务,都得按律令来办。”